陪喜丫頭流著淚叫喚道,“何止失禮,的確——”話未說完,屋內傳來一聲清澈的嗬叱,“佩兒,還不住嘴!”門緩緩翻開了,從裡間蓮步蹁躂而來的少女不過二八韶華,竟出落得清雅娟秀,好似一株白荷翩然綻放。少女來到納蘭氏近前深深佩服,“使君見過夫人。”納蘭氏對勁於少女出眾卻不嬌媚的邊幅和端莊淑雅的舉止,因而上前扶起。見少女水眸微腫,納蘭氏安撫道,“但是富兒昨夜魯莽了?”
年祿眼眶泛紅,神采委曲,“昨夜少爺酒喝多了,坐於雨軒內醒酒,叮嚀主子下去照顧著。等主子送走幾位酩酊醉酒的大人以後再回到亭中,少爺已經分開了。主子還特地站在竹韻齋外半宿,瞧著裡間一片平和安寧,想來是少爺已經睡下了——”年祿未持續往下說,隻是紅著臉頰,低垂著腦袋完整不吭聲了。納蘭氏神情稍緩,叮嚀一旁小婢,“去廚房弄些醒酒湯,給少爺房裡頭送去。”小婢緋紅著臉頰,奪路而去。
半晌工夫,小婢端著醒酒湯藥又倉促來到納蘭氏跟前,“夫人,少夫人帶來的陪喜丫頭和嬤嬤好生短長,不讓小婢將醒酒湯藥端進房中。”一聽這話,納蘭氏沉下臉來。帶著小婢、年祿來到竹韻齋內,公然見那陪喜丫頭與嬤嬤攔在臥房門口。見納蘭氏親臨,膀大腰圓的嬤嬤上前施禮,“夫人吉利。”納蘭氏微微點頭,正遊移著該如何開口,那廂嬤嬤麵露委曲,“姑爺他昨個早晨——”一旁陪喜丫頭見狀,再也沉不住氣,哭腔道,“外間傳聞年家嫡子如何品性端方,懂禮守節,現在看來大略不過以訛傳訛罷了!”被人如此誹謗自家兒子,納蘭氏心頭大怒,可麵上卻維繫著一族之長婦該有的風采,“莫不是昨夜富兒有失禮之處?”
天亮了,鎮靜得一夜未眠的納蘭氏一大早便盛裝打扮坐於廳堂前等候著喝媳婦茶。一對家傳珊瑚玉鐲被納蘭氏珍之又珍得放於一旁,那是給將來兒媳的見麵禮品。可左等右等,目睹著過了時候,新婦仍然冇有呈現,納蘭氏有些坐不住了。按說新婦不懂端方失了禮節,兒子年富倒是極曉得分寸的。納蘭氏喚來小婢,令小婢又找來了年富的貼身小廝年祿,現在年祿亦是一臉痛苦糾結的垂首立於一旁,納蘭氏問道,“少爺可起了?”年祿誠懇答覆,“尚未起家。”納蘭氏蹙眉,“昨夜少爺幾時回的房?”年祿苦著臉道,“主子不知。”一貫與報酬善的納蘭氏第一次動了肝火,“你是富兒的貼身主子,怎會不知少爺昨夜幾時回的新房?!”
“吱呀——”門被推開了,一股酒精刺鼻,年富見德馨白衣勝雪,披髮坐於桌案之前。對於年富的俄然到訪,德馨慘淡一笑,“你說這會不會是報應?”年富撩起新郎喜袍,於德馨劈麵落座,執起酒罈抿了一口,竟然出奇的苦澀辛辣,抹去嘴角酒漬,年富點頭苦笑,“約莫是吧。”德馨悲極而笑,“那他為甚麼不報應到我的頭上,而讓一個無知的孩童接受如此痛苦!”年富拎起酒罈,抬頭灌酒,酒水沾濕領口,“約莫是他的眼睛瞎了吧。”德馨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