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啞然，柔聲說道：“抱她去見宅家吧。請宅家給她賜個名。”

雖已肅除很多權勢，但女主臨朝，不佩服者仍然有之，故而自負為聖神天子的武瞾仍然聽任苛吏胡為，朝堂上的高壓仍未消逝。隻是這些李令月卻不肯再管，一來女子當權不易，苛吏不失於一種初期的彈壓手腕，二來她分娩期近，更是有力插手。

武太前麵帶含笑，她看著紙上黑字沉聲道：“朕亦感覺甚好。”她摩挲著紙上筆跡，似是喃喃自語，“曌，武瞾。我畢竟是做到了。”

“如何了？”上官婉兒倉猝湊了疇昔，攢著李令月的手問，“是那孩子又踢你了麼？”

上官婉兒半坐起家，點頭回道：“本日他倒是循分。”

女嬰……李令月心中暗歎，她的身子衰弱到頂點，視野也現出了昏黃，抬眸覷著穩婆抱來的孩子，她抿著唇悄悄笑了，雙手早已鬆在一旁，她有力舉起，隻好望向婉兒，輕聲道：“婉兒，我們有女兒了。”

李令月撫著隆起小腹，禁不住腹誹起來：你每日對他念些之乎者也的大事理，兼之威脅他吃竹條，他那裡敢不循分？想到此她卻又不由啞然，自母親即位不久，她便同母親請了恩準，跑來婉兒殿裡安胎。真是未想到她的婉兒如許敬愛，撤除對她噓寒問暖外，還不忘替她教誨胎兒。想來這孩子自未長出耳朵時便聽上官夫子講課，出來後定是小我才吧？她淡淡笑著，俄而腹裡卻傳來一陣抽痛，驚得她一聲哀嚎，“哎呦！”

身著廣大襦裙，李令月依在榻上，看著貼在她腹上的女子，麵色暖和，她撫了撫女子烏黑髮髻，笑著問道：“婉兒，可又聽到些甚麼？”

一個月後，侍禦史傅遊藝上奏，宣稱關中百姓皆懇請聖母神皇即位，以順天意。武太後聽罷未置可否，但是她不表態，處在帝位的李旦卻慌了神。為保性命，夙來識時務的傀儡天子帶領文武百官，當堂獻出玉璽，主動讓步帝位。

“阿母。”李令月衰弱地喚著。武瞾走近，瞥了眼為女兒拭汗的上官婉兒，見上官婉兒並不挪步，心中無法卻並不見怪，隻同李令月柔聲道：“放心，僅是快生了。我已喚了穩婆過來。一會兒有婉兒守著你，不會有事的。”

李令月悄悄點頭，獎飾道：“日月騰空，恢弘大氣，委實不錯。”

腹裡似藏著幾捆波折來回扭轉，李令月疼得額頭冒汗，她捂著肚子艱钜地搖了點頭，“婉，婉兒，好痛。”

武瞾看著婉兒懷裡的女嬰，聽著她的要求，答覆得有些含混，“賜名一事不急，阿月還好麼？”說著，她便抬步走了出來。

武太後看著這個最識時務的孩子，麵上有慈愛笑意，她抬手悄悄撫了撫女兒髮髻，柔聲道：“不急，還不到時候。”

向來天子隻為孫輩的男嬰賜名，李令月這般要求，也是在摸索母親，看母親對她，對這個孩子是甚麼態度。上官婉兒明白她的意義，點點頭，走了出去。

“婉兒。”李令月對身邊的女子笑笑，攢著對方柔荑走近書案，悄悄看著那位開辟新王朝的天子持筆揮墨。

幾經儘力，嬰孩終究落地。穩婆鬆了口氣，抹了把頭上的汗，恭賀道：“恭喜公主，是個女嬰！”

李令月謙遜點頭，麵上不露情感，心中亦是不悲不喜。那串長長的名單裡，寫滿了李家親族的名諱，不過未聽得薛顗兩字，她多少有些欣喜，薛紹畢竟還是保住了命。隻是這動機卻也是稍縱即逝，眼下母親的絆腳石已除，朝代更新期近，她也該為本身的下一步打好根底了。頭顱微微垂下，她恭謹求道：“天下興安，懇請聖母神皇賜我武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