謾罵聲不斷於耳,可武三思卻似未聽到普通還是正襟端坐,淡然地覷著他,“兄長,推事院是個甚麼處所,你也清楚。現在武團兒死了,你說接下來死得是誰呢?”
※
上官婉兒的唇角泛出笑意,她撫著沾有李令月溫度的指頭,嘲弄道:“那你便先跪著吧。”從案邊持起天子懿旨,上官婉兒將李令月告密背叛有功,特許登朝堂的旨意宣了出來。
上官婉兒嗔她一眼,反問道:“在想明日之事,還是朝堂?”
李令月吻著她的額頭,低聲回道:“我在想你為何如此之美。”
※
“不過宅家既允你登朝堂,便不會禁止你皋牢民氣,這於你甚是無益。武三思剋日與來俊臣、張氏兄弟來往過密,但……”上官婉兒將手附在李令月的柔荑上,聲音輕柔卻又果斷,“你有我。阿月,我會幫你的。”
上官婉兒笑著問:“你在想甚麼?”
自秦漢始,男尊女卑的思惟便腐蝕著世民氣機,那些大臣有此動機李令月並不奇特,她訝異的是母親的手腕。本日朝堂撤除她一個公主以朝臣的身份臨堂外,宣稱告彆的李旦也以太子身份重新呈現,至於方纔因罪貶謫的武三思,卻也受了天子重用,掌管府兵、軍官任選及兵符發放。
曆經監獄苦,武承嗣這幾日的精力經常失控,聽了堂弟這話,他的太陽穴猛地跳起,眉梢、唇角亦不由抽搐,“你……你……”剛吐出兩個字,他竟感覺內心發慌,鼻尖裡有出無進,腦袋嗡嗡作響,帶著土灰的手攢緊胸口,他身子發軟將本身縮成了一團。
聖神天子眉梢微蹙,她武家的兩個子侄還真是讓她看了場好戲。心中冷嗤,她沉聲命令道:“著尚藥局看診,如果真薨了,令仵作再行檢察。”
翌日,李令月初登朝堂,與一眾男兒共商國事,辭吐不凡,對政事很有一番觀點,倒是讓那些朝臣另眼相看。公主身帶武勳,又兼治國之道,雖有很多觀點擺盪了男尊職位,可較之於心在書畫江湖的太子與恭維阿諛的武三思,她確是好了很多。若她為男人,隻怕他們會甘心幫手於她吧。
一旬後,司刑寺開堂公判,聖神天子居在高位,司刑寺卿與秋官(刑部)2尚書、侍郎會同禦史中丞位列三方,旁觀者諸如太子、承平公主、當朝宰輔等人則分座兩側。
“阿月,宅家讓我來傳令。”上官婉兒微淺笑著,她將身後侍婢揮去,同李令月一齊入了偏堂。待上官婉兒入坐後,李令月便屈膝拜了下去,雖是曉得她是在例行法度,但上官婉兒還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便知我將人支開,是捨不得你吃罪,又何必還要如此?”
李令月抬首笑笑,攢著她的衣袂道:“好久未入宮中,害你思我成疾,於心有愧。你如果心疼我,便快些宣旨,好讓我起來。”
武承嗣與武三思拖著枷鎖步入公堂齊齊拜向天子,李令月在一旁覷著,倒是感覺這兩人雖都有些描述不整,但武三思的麵色較著較武承嗣好上很多,看來她預感的事即將產生了。
李令月目光靈敏,發覺到上官婉兒露了羞,伸手重觸了觸粉色的小耳朵,“徹夜不回宮,阿孃可會見怪?”
是夜紅綃帳暖東風采,李令月的身上已沁出多少薄汗,她躺在榻上悄悄呼著氣,武承嗣固然去了,但擋在她帝業路上的人仍有很多,李旦一家、武三思、各位朝臣乃至是她的母親武瞾,統統人都能夠攔著她即位,唯獨——她低下頭輕手拭了拭懷裡才子的香汗,眼眸裡有化不開的和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