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箏從未聽他有過這般語氣,嚇了一跳。思考間,聽出這話中的端倪,頓時神采一變,眼看著又要怒了,杜雲澤又道:“你要的東西,剛纔來的路上已給了憐竹,用法用量我都寫了票據。”頓了頓,又彆過眼去,低聲道:“林換衣,你……好自為之。”
憐竹吐吐舌頭道:“那裡另有幾個嚴公公,是麟趾宮的嚴總管,嚴公公!”
杜雲澤低首不語。
杜雲澤見她薄怒,倒是閉上了嘴,隻背起藥箱拜彆。一起走過九曲橋,看著水中冒泡的魚兒,不由發了會兒呆――緣何要與林語箏說那番話呢?平日裡他何嘗有閒工夫饒舌,哪怕隻一兩句。思來想去,也隻好歸因於林語箏總藏著一肚子鬼胎,實在叫他起了些逗趣的心機。
林語箏蹙眉,聞聲腳步聲方纔回過神來,見杜雲澤已然出去,便將信紙折了一個心形,灌入信封,又將合歡花采集整齊,塞了出來,忙完才喊來翠珠,抬高了聲音問道:“常日裡都是甚麼人幫你們傳信?”林語箏天然曉得,同宮外私通函件是重罪,想來她們定然有特彆路子,又不能讓杜雲澤曉得,故而隻能抬高了聲音。
杜雲澤低眉,並未接話,隻是起家,來到剛纔林語箏寫信的案前,蘸飽了墨寫起藥方。
林語箏忙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道:“不知嚴總管駕臨舍間,有失遠迎了。”
憐竹會心,退出了大廳,帶上夕陽齋的院門,遠遠便走了。
林語箏看著打扮台前一紅一白兩個盒子,對了對杜雲澤寫的票據,先翻開紅銅盒子,內裡裝著半盒子淺綠色膏藥,林語箏對比著杜雲澤寫的用法申明看了看,才曉得這是一種叫白雪花的花提煉出來的膏藥,用後會導致皮膚紅腫、脫皮,如果過量利用,還能導致皮膚腐敗。杜雲澤寫完這些,又在前麵空缺處備註了一行小字:隻可外用,誤食有毒。
林語箏原是要怒的,可聽他這麼一說,怒意卻硬生生地卡在了半路,苦楚之意油但是起。隻冷靜道:“用獲得用不到還不曉得呢。”她俄然感覺本身麵前的路蒼茫了起來,在得寵與得寵之間扭捏不定。
嚴侍德道:“咱家倒是想直說,隻不過林換衣彷彿信不過咱家。”嚴侍德執起浮塵,撣了撣花架子上的一點灰塵,笑道:“林換衣住這處所可還風俗?這後宮但是另有好幾個宮殿,都還冇主呢!”
“憂思攻心,中氣外泄,飲食不能,肺火燒心,這一虛一熱來勢凶悍,隻怕……”杜雲澤見林語箏出去,覺得是扣問病情,便據實相告。
這一席話聽的林語箏內心極是受用,彷彿又回到了昔日受寵光陰,任是甚麼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主子都能說出一屋子歌功頌德的話來,林語箏內心笑笑,麵上還是謙虛恭謹道:“有嚴公公這席話,語箏無以回報,但求皇恩浩大,能讓語箏比及那一天,也好報嚴公公再造之恩。”
此中的奧妙,彆人不知,但林語箏天然是曉得的。這大赦天下的聖旨,清楚是給死人頒的,又與活人何尤?想到這裡,林語箏便覺著這後宮的女人不幸的緊,莊清語身後替人做穴,束悅寧也不過白白擔了罪名,趙辰南張張牌出的奇妙,讓活人接受口誅筆伐,事事替彆人作嫁衣裳。
林語箏揣摩著嚴侍德的話語,言下之意,應當不是來者不善,莫非她能繞過皇後這層乾係,另辟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