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筋垂垂沉著下來，玄燁俄然感覺他和明珠之間除了君臣乾係以外便隻剩一地好笑。是啊，他們每天同朝議事，明珠卻曉得他惦記取他兒子。不但曉得他惦記取他兒子，還要想方設法地防著他惦記他兒子，乃至從中作梗讓他不要再惦記取他兒子了。明天奉告他成德病了，是不是過幾天就又要奉告他成德丟了，或者死了——死了？！朕如何能答應那種事情產生！朕毫不答應！

是以每入宮議事，明珠總帶著三分憂愁，玄燁天然看在眼裡，一日便不經意問起，本是君臣之義，卻不想竟聽到了令他揪心的動靜——明珠竟說成德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PS：《大清會典》載：“凡夕月，每年秋分酉時祭;遇醜、辰、未、戌年祭，餘年遣大臣攝祭，玉用白璧，禮神製帛一，色白，牲用太牢，樂六奏，用光字，舞八佾”，也就是說在中國的生肖年中，凡遇牛年、龍年、羊年、狗年，都由天子親祭，其他年份都調派大臣替為祭拜。

玄燁的拳頭緊緊地攥著，他乃至能聞聲指甲陷進肉裡的聲音。很久，他閉上眼睛，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再展開眼眸，他盯著掌心那幾個深深的甲痕看了一會兒，嗤笑了一聲，喃喃隧道：“……起碼，讓朕見你最後一麵！”

在無人的大殿裡，玄燁閉著眼睛再次靠進龍椅，隻是那眼角睫羽間明滅的淚花乃至連他本身都未曾發覺吧。

出了皇宮，明珠的一顆心還不能安靜。皇上這番冷酷，乍看上去像是已經放下了成德，這本是功德，或者說這本是他一向求之不得的成果，但是真到了這一刻，明珠卻不知怎的內心更加地苦悶。他或想感慨一句自古帝王多薄情，或想立即將本身的兒子接回身邊，或想跑去詰責阿誰帝王一向以來你到底拿我的兒子當甚麼……諸如此類的設法太多，明珠天然曉得這些有多麼不實在際，以是他終究甚麼也冇有做，隻登上馬車回府籌辦給成德寫封信送去。

顧貞觀又道：“方纔聽成德說，他給皇上的複書還冇有送出去，我看怕是來不及了。”

朱彝尊瞥他一眼，氣定神閒隧道：“上個月我給明珠大人的信，想來這會兒該是已經送到了吧。”

顧貞張望著朱彝尊，雙眸微微發紅，朱彝尊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要弄清本身的至心，總要顛末一段時候，非論是皇上也好，成德也罷，總要讓他們弄明白纔好做定奪。隻不過，他們這檔子事，恐怕終究還是要看皇上吧。”

想到此，玄燁的唇邊閃現一絲嘲笑，那嘲笑在這無聲大殿的渾沌光芒中垂垂扭曲變形。

偌大的乾清宮寂如深潭，那緊閉的房門將一世鼓譟隔斷於外，玄燁跌靠在龍椅裡，胸口那股子肝火被壓抑著終究化為一聲嘲笑破唇而出。病了？！

成德，你是朕的，一天是朕的，這輩子都是！就算你真死了，朕也不會放過你！

朱彝尊看了顧貞觀半晌，俄然大笑道：“梁汾啊梁汾，你如何忘了，凡是情之一字，多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我能看得明白又能代表甚麼？就說你與季子，若不是這十三年的彆離你真的能看清本身的至心麼？”

朱彝尊淡笑著點點頭,道：“宮裡的風向老夫不知，我隻是深為納蘭公子的絕代風華冬眠，不忍看他為情所困罷了。梁汾你與成德雖名義上是師徒，但我見他待你更勝好友，他的心結你公然不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