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她還是當明天子的長女,固然從出世之時起便有不祥之名,惹天子嫌惡,但是畢竟有公主之名,統統用度上未曾虧欠太多。自那次病中師尊推演星盤,望著她的目光中多有可惜,她便曉得成果約莫不好。以是在極樂宮昭陽殿中被鬼差用鐵鏈子勒住脖子帶走的之時,她也並冇有覺對勁外,隻是有點擔憂泓從國子學返來聞聽凶信會過於悲傷。
但是冥界一日,人間一年。比及三個月後謝祈從瀛洲千裡跋涉重返帝都,一起上所聽、所聞、所感、所知皆已人事茫茫,才終究接管於他而言的三月零十天已是人間的十年又三月。
絲竹樂聲打斷了謝祈的思路,其間名為風榭,是帝都的一間樂伎館,自他從瀛洲返來也已疇昔了三個月,雖囊中羞怯,每次來此卻都會遭到虐待,阿誰紅衣的女人有著貓普通的直覺,他倒非常獵奇阿誰女人對他的事曉得多少,常常想到此處心中便會湧起一陣奇特的感受,不過他現在對此事也不甚在乎,因為此番他來其間另有更首要的事情。
但是冇想到時候僅僅疇昔了一年,不異的景象便即將再次重演,隻是這一次約莫要留泓一人麵對。她雖心中不捨,但那兩個來收魂的鬼差對此景象也是司空見慣,並不容她辯白,用勾魂鏈一鎖,便直接將她拖著上了路。
他不由自主便走到嚴肅的宮門前,影象中不久前新起的第三重宮牆也已朱漆班駁,模糊可見宮闕巍峨聳入雲端,但是未及靠近便被禁衛攔下,他才恍然覺悟本身原身約莫早已腐朽,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物是人非,故知寥落,光陰轟轟烈烈流逝,彷彿隻將本身遺在原地。
“大報酬何不飲下此杯?”那雙手在空中端舉了好久,無人問津卻並無一絲不耐。
聞言謝祈倒是鬆了一口氣,這就是提及碼百日以內他不消再找一個新的身材,自從得知本身原身還在,他便想著有朝一日重回原身,因為他現在這個身材實在是太糟糕。
聞聽薛簡此言,謝祈自知理虧,乖乖隨他跪坐於案幾一旁,從廣大的廣袖中伸出慘白的手腕來。薛簡纖長的手指按在他淡青色的血管上,細心感受著那細弱的脈搏,半晌後擰眉道:“約莫另有百日之壽。”
薛簡排闥而入的時候謝祈正端著一盞酒斜倚在窗前,從他的阿誰角度剛好能夠看到夜幕來臨,環水一週的迴廊中皆有樂伎操琴,盛裝舞姬翩然淩波於水上,美景當前,來賓儘歡。
“山野草澤之人,卻不必稱大人。”
但是薛簡併對此毫無興趣,他麵無神采地走上前去,伸手便打翻了謝祈的酒盞。
謝祈當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厥後冥界的司命也說她不能循環,問及啟事,也隻得一句冷酷的“天機不成泄漏”。她也曾惴惴不安詰問司命那可否重回人間,阿誰烏鴉化作的男人淡淡望了她一眼道:“放你歸去也無妨,隻是須得替我做一件事情。”
聞得此言,謝祈也一笑,遂從那隻高舉的手中將杯盞奪過一飲而儘,斜倚在團墊間,未儘的酒液便順著頸項流入衣衿當中。
那女子聞聽此言,用一隻手掩口笑道:“來我們這裡的便都是大人。”聲音並不委宛,卻沉悅動聽,直沉在民氣裡。
過了鬼門關便是鬼域路,鬼域路絕頂便是何如橋,滾滾忘川從地底流入天涯,岸邊盛開妖豔的此岸花,無數被紅蓮火洗淨前業的靈魂於其間列隊飲下一碗孟婆湯,縱身投入忘川,開端新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