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那名男人棄劍逃竄,侍衛們追逐不及,未能將其擒獲。天子大怒,將掌管宮門出入的門候全數正法。
衛皇後育有三女一子,長女衛長公主早逝,離世已近二十年。現在,兩位公主以祝詛天子的大逆罪名被正法,僅剩太子劉據一人。
皇太後詔曰:“可。”
“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朕的兒子!”
……
歲首孟春,萬物始發,刑殺乃不祥之兆,故而興漢百年,皆在秋冬之際履行極刑。然天子一怒,遑論天意,在正月就將公孫家屬滅,此中包含衛皇後的長姊衛君孺。
夜色烏黑,星月俱無,氛圍中滿盈著令人透不過氣的堵塞感。夜風拂過,微小的燭火明滅不定,明示著風雨欲來的壓抑氣味。
目送侍衛長的背影拜彆,劉曜低聲問道:“父親,侄兒真的能活下去?”祖父尚且不肯諒解他們,又如何會放過一個血緣更加悠遠的曾孫。
太子沉默不語,四周人等天然不敢發作聲音,隻把視野緊緊逗留在他的臉上,試圖從那波瀾不驚的神情中看出些許端倪。
而這,僅僅隻是開端。
劉據思忖半晌,接過包裹著嬰兒的繈褓。連日的馳驅流亡,讓生來就嬌生慣養的小嬰兒極不適應,他微小地抽泣著,哭聲微不成聞。
霍光顫抖動手,拿起從嬰兒的繈褓裡取出的玉璜,嘴唇微動,倒是冇法言語。
後元二年,仲春,天子行幸五柞宮。
“太子殿下,臣不負所托,終究能夠來見你了……”他手中緊緊握著的,是那枚刻有“其萼相輝”的玉璜。
可留下這個孩子,讓他六親皆無且揹負著冇法救贖的罪名苟活於世,他一樣於心不忍……
天子年近七旬,禦極五十餘年,跟著年高體衰,狐疑日漸深重,稍有異象,就會思疑四周的人在用巫蠱謾罵於他。
最後的最後,就是那場血戰五日,死傷數萬人的大戰。
劉據的眼神有些不捨,語氣倒是沉著而果斷的:“你帶皇曾孫回長安,將他連同這枚玉璜交給霍光。”
丙寅,以霍光為大司頓時將軍,金日磾為車騎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桑弘羊為禦史大夫,接管遺詔,共輔少主。
霍光對兄長的尊崇是無庸置疑的,而貳心底的疑問,則是冇有人能夠答覆的,因為曉得答案的人,都已經不活著上了。
隻是,河水不能逆流,光陰也不能回溯,疇昔的就是疇昔了,不成能再重來。
公孫敬聲先是牽涉了陽石公主,繼而又連累上了諸邑公主。
天子回道:“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
“兄長?”劉曜悄悄喚他,清澈的墨瞳裡閃動沉迷惑的目光。
虧他自誇體貼民生、體察民情、體恤民意,本來竟是甚麼也不曉得……
……
劉賀被廢黜,霍光調集群臣共同議定皇位擔當人,上奏皇太後曰:“孝武天子曾孫病已,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躬行儉仆,慈仁愛人,能夠嗣孝昭天子後,阿諛祖宗廟,子萬姓。臣昧死以聞!”
年幼的劉曜當即回道:“孩兒不走,孩兒願跟從父親。”年長的劉進倒是稍有躊躇。
劉據執劍而起,寒聲道:“隻要霍光還記得彆的那枚玉璜在那裡,他定會搏命護住這個孩子的。”如果護不住,就是天意難違了。
“太子殿下!”侍衛長跪伏在地,無言以對。他有想過,勸太子去西域,或是更遠的處所,但是大漢的皇太子,豈能輕易偷生至此,那與身故又有何異,以是他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