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柳汝嘉停頓了一會兒又道：“至於官紳一體納糧，臣看過邸報，讀過許大人的奏本，自本朝初，高宗聖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則向來恩逮於百官者，唯恐其不敷，朝當選士，前朝一科僅取三四十人，我朝一科動輒四五百人，又時開恩科，且對宗室極其優寵，宗室男丁七歲便可授官，甚於繈褓當中便領俸祿，惠及宗室旁支異姓、門客都可恩蔭補官，僅元和十三年朝廷取士竟達兩萬人！現在僅都城表裡屬官，便已超越一萬七千人，更不計天下各州縣處所官吏，現在天下州縣之地不廣於前，而官十倍於國初！而官吏們又大家因循，不複奮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為保祿位，自古濫官未有如此之多，今官方傳唱‘民少相公多’，我等不成不為之戒之！”

王歆奧秘一笑：“誰說冇有德高望重之人？我已致信給一人，此人曾輔兩朝君主，剛正不阿，不畏權貴，一身凜然正氣，唯有他可犯顏切諫，如果他出麵，定能叫奸人塞口，官家昂首，令官家親賢臣遠小人辨邪正，重振朝綱，老夫有掌控，請他出山。”

有人早焦炙道：“那可如何是好？莫非竟然那等小人滿口雌黃，上串下跳，勾引聖上？”又有位幕僚摸索著道：“前些日子齊國公遣人送信來……想必是太後也不滿此等小人，相爺可有設法？”

朝堂群情紛繁，很多文官們興高采烈地斜眼去看許寧，隻見許寧仍然垂眸肅立，麵龐端凝，手上端著朝笏，身姿筆挺，朝服袍袖端整墜下，一紋穩定。

但，這已是極其具成心義的一步。他許寧，一介贅婿，做到了汗青上尚未有人做到的事情，他讓朝廷，向官吏鄉名流子這些吃皇糧的人，收稅了！

王歆拈著長鬚，嗬嗬一聲笑：“後生覺得聳人聽聞，就能逢迎官家，是以故作驚人之語，隻為博浮名罷了，官家年青氣盛，輕易被勾引也不奇特，我等是看著官家長大的，他現在這時候恰是興頭之時，我們冒然去勸，隻會讓官家感覺我們朋黨一氣，違逆聖言，倒中了那等勾引官家的奉承奸邪小人的算計，為官家所討厭。”

李臻心中捏了一把汗道：“是有此議，暫議而不決，先生可有高見，還就教我。”

數句話說完，李臻心中並未輕鬆，攤丁入畝可行，這是他們周到推演過的，但重點還是在背麵的官紳納糧上，柳先生此人一貫周到，毫不成能放過這不說的。

王歆常日一名深受正視的門生俄然有些明白道：“相爺現在是想讓旁人來做這個惡人？莫非等齊國公本身忍不住跳出來打頭？但是他們勳貴現在已有寧國公在那挑頭給他們掙了麵子，他們勳貴一貫沆瀣一氣，武官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門生覺得齊國公大抵隻會在後宮使力，前朝如果無教員打頭，隻怕也冇個德高望重的人能說動官家了。”

連李臻在上頭看到柳汝嘉，固然心中已有籌辦，都不免有些心虛氣短，暖和道：“先生年已高，有事儘管遞摺子指教，如何親身勞動一番？”一邊命人給柳先生看座。

有王相的親信弟子的，曉得王相一貫實在深為顧忌許寧，對此法也嗤之以鼻的，便也有些按捺不住問王相：“現在看來今上被小人矇蔽，王相如何不出來撥亂歸正，主持正道，副本清源？”

按許寧所言，柳汝嘉曾經死力反對夢中所行之公田法，那公田法確有弊端，但是現世他與許寧幾次考慮，製定出來的賦稅之法，倒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所慮者不過是動了士子們那根敏感的神經罷了。他與許寧之前合計，感覺此事柳汝嘉就算反對，也並不能如同夢中普通，因為走過國中數地，見到流民流浪失所，新法臉孔全非，因此事事為目睹，字字如利刀，罵得君臣二人都抬不開端來，有力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