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管家看著她的背影隱在夜中,歎了口氣,老太爺給了大蜜斯一筆惹眼的產業,無疑讓老爺更加嫌棄蜜斯。他曾多次聽過醉酒的老爺怒罵老太爺,他好歹是個當家人,這般瞭然地將財產劃給孫女但是當他死了不成?老爺曾旁敲側擊地給蜜斯送過很多長處,想她能鬆口將這筆財產給吐出來,畢竟一座空宅子,兩三間不進財的鋪子與他著謄寫詞所換來的錢實在擔當不起錢府的平常開消。
六皇子出去時,她忍不住昂首看了一眼,隻見來人身形頎長,略顯肥胖,一襲玄色繡金斑紋的袍子著身,麵如寒冬冷月,目若深海浮光,氣質冷厲拒人千裡以外。倒是讓人麵前一亮的好邊幅,剛毅俊挺的五官,表麵棱角清楚,薄唇微抿,那股傲視天下的氣度讓她唏噓不已。
羅管家方纔就在門外,天然聽到了她的話,還是忍不住開口:“蜜斯早該如此,小事上順著他,以往作為隻會讓如姨娘對勁,外人眼中隻當錢秀蜜斯纔是錢府真正的大蜜斯,虧了您的身份。”
夜色更加深,風吹過來拂動她的髮絲,前麵掌燈的丫頭小聲提示著:“蜜斯把穩腳下。”
書房內燭火透明,燃香嫋嫋滿盈整室內,錢雲攢眉指尖抵著鼻尖,一臉受不得的模樣。錢浩見狀命人將香滅了,翻開門窗內裡的風湧出去衝散了這股略顯纏綿濃烈的味道。
銀月光輝在她的眉間渡了層寒光,更顯得她麵龐如畫,清麗淡雅,她低低笑出聲來:“管家說的是,隻是我對他已經冇甚麼希冀,我娘因為他纔沒了性命,除了恨與抱怨,我不屑他那點心疼。錢秀奇怪的東西,我棄若敝履。平嬸邇來可好?我得空了便找她說話去。”得了答話,錢雲大步往回走。
思及此錢雲臉上的冷意深了幾分,不幸她的母親鬱鬱而終單獨長眠地下,這兩人卻在她麵前恩愛有加,更將庶女錢秀視為掌上明珠,殊不知在晉州有頭臉的人家中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肆意編排議論。
宿世她對這位皇子不上心,斷念眼的認準了鄧遠才,不想那人……反倒不被人們看好的六皇子卻登上皇位,成為人間至尊,這一世她要站在他身邊,絕了錢家的繁華,更讓鄧遠才支出代價。
如姨娘端了菜出去,聽到錢雲的話神采變了變,既而笑道:“這一起馳驅但是累得狠了罷?我特地讓廚房備了你愛吃的,快坐下來嚐嚐。你爹籌算讓你們姐兩跟著皇子一塊讀書,總比每天杵在屋子裡胡思亂想的好。”
錢雲就在這般冷如寒霜的府中活了整整十六年。
“你外祖父可還好?我實在是事物繁忙抽不開身,不然定是和你一同前去拜見,他可有談起我?”
第二天六皇子便登門了,錢浩帶著全府高低的人跪了一地迎拜朱紫。與皇權相隔甚遠的晉州人來講,皇子無疑是最高貴的人,而跟著伏在地上的神采淡然的錢雲卻曉得,六皇子不過是個被踢出皇宮,最無用的廢人罷了。皇權、帝位,與他來講不過是個擦肩而過的夢罷了。
閒天井中的樹木葉片都已轉黃,風一過洋洋灑灑飄落,縱使白日灑掃仆人清理過,現在地上又是一層,踩在上麵收回刷刷聲倒顯得風趣。世人多愛繁花盛景,她的父親卻喜好這些鬱鬱蔥蔥地寶貴樹木,年年都想體例將看中的樹移植入府,好端端一座宅院生生在深夏時變得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