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歸去的時候還從王若蓉的華丹閣裡拎回了一件小謝禮,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而是一隻小小的烏龜。
她看完人便垂了頭,十根手指好似美玉雕出,白淨苗條,冇有一點瑕疵。隻見她十指纖纖,不緊不慢的端了兩碗米飯出來,再順次端出鱸魚蓴菜羹、蔥爆牛肉、雙菇青菜、木須炒肉等等幾樣菜。
都說婚姻乃是第二次投胎,王若蓉第一次冇選好,第二次隻得更加謹慎。她站在屋內的燭台邊上,綠衫薄弱,膚如雪玉,烏髮覆額,一雙眸子卻比燈光更亮。
過了小門,就能見著王恒之的書房,上麵掛了個兩宜齋牌匾,乃是先帝的遺墨,書了“兩宜”二字,上麵另有先帝的私印,意為“觀山觀水兩適宜”。倘若站在王恒之的書房裡:今後看乃是花圃裡那種了蓮花、養了錦鯉的水池,往前看則是庭中姿勢古樸的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奇峰迭起,可不就是山川兩適宜?
六月歎了又歎,卻也說不出旁的話來。
但是,越是這般,謝晚春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招惹他——就像是瞥見了雪地想要去踩幾個黑足跡,瞥見了冰山就想去砸塊冰,瞥見了王恒之那張冷冰冰的臉就想要叫他變變神采。
碧珠和瓊枝現在都拿不準謝晚春的心機,想勸也不知從那邊勸起,隻得和婉的應了下來,忙裡忙外的籌辦起來。
謝晚春卻隻感覺那眼神好似一個小錘子,悄悄錘在她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叫她一顆心也跟著動了動。因而,她更加誠心的道:“好了好了,我承諾你,吃完了就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瓊枝聽到這叮嚀趕緊回身掀了簾子去探聽,不過一刻鐘便轉返來了:“少奶奶,大爺已經返來了,在書房。”
不一會兒,謝晚春就帶了兩個丫頭,一個掐絲琺琅食盒並一隻長命龜,笑盈盈的往王恒之的書房走去。
王若蓉進了房門,忽而握住了六月的手,用了點兒力量,低聲道:“快了......我現在都十五了,最多兩年就會訂下婚事。長幼有序,夫人總不能叫我留在家裡擔擱三mm。”也恰是因為這是關頭時候,她纔會極力交好長嫂,說不得來日便更多一條路。
“隻要嫂子不嫌我,我自是樂意的......”王若蓉垂了首,微微有些羞赧,親身送了謝晚春出門,直到人影不見了,方纔捏著帕子回身歸去。
謝晚春趁著他垂眸細思,徐行在書房裡走了幾步,書房極大,幾個書架亦是堆得滿滿,擺佈案幾或是琴桌皆是安排整齊。謝晚春走了好幾步方纔到了王恒之剛纔塞畫的書架旁,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取下那捲畫,一不做二不休的翻開了畫卷。
王若蓉送禮也送的非常客氣謹慎,聲音輕軟,語氣誠心:“這是我特地從慈安寺後池裡選來的,都說是長命龜,又沾了一點佛前的金光和福分,想來也能保佑嫂嫂身材安康、長命百歲。”
謝晚春聽到“長命百歲”這四個字便忍不住眉開眼笑——真是會說話,要不如何說世家好家教?就算是王家的庶女為人處世也通透得很呢,送禮也曉得投人所好。
謝晚春掃了眼邊上的碧珠和瓊枝,自個兒拿了那掐絲琺琅食盒以及小烏龜,抬腳上了石階。那兩個小廝本欲上前攔一攔,成果卻被碧珠和瓊枝給絆住了腳。
王恒之這才抬了眼去看她,一雙烏黑的眸子好似寒淵,既冷且深,好似刀片普通毫不包涵的刮過麵上皮膚,汗毛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