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寒冬,剛下過一場雪,催著梅花傲立枝頭,透露芳香。天子負手遙遙看了一會,抬腳正欲往寒緋軒的門洞裡去時,就聽門裡有笑聲傳出。“娘,我不怕冷,我要在雪裡翻跟鬥。”雲雅的聲音既清且柔,帶著掩不住的高興之情,“你爹返來的時候,你就想在他麵前翻跟鬥麼?”予兒嘟嘟囔囔的彷彿不依,雲雅拗不過他,隻好道:“去吧去吧,摔疼了不準哭。”予兒大呼一聲,一溜煙地衝了出來。天子展雙臂迎著他,“予兒。”
雲雅臉上的高興之色一點點褪了下去。沈嬤嬤曉得她情意,安撫道:“也就這一晚了,王妃好好歇息,明天就能見到王爺了。”雲雅點一點頭。沈嬤嬤又道:“太貴妃說王妃身子沉重,明天就不必到壽寧宮來了。”雲雅掩去絕望之色,“請嬤嬤歸去奉告母妃一聲,多謝母妃細心,恭敬不如從命,我會在這裡等待王爺的。”沈嬤嬤應了一聲,又道:“太貴妃本身也等得心急,纔剛獲得動靜便讓奴婢過來奉告王妃,還說讓王妃今晚早些安息,明天賦有精力呢。”
予兒“噗”地一聲吐出嘴裡一口雪,一手摟過雲雅的脖頸,一手又勾著天子頸子,“娘,皇伯伯,雪是香苦澀甜的,你們也吃吃看。”他把滿頭滿臉的雪往他們身上蹭。雲雅又氣又愛,捏了捏他的鼻,“如許玩皮,等你爹返來了,讓他好好管束管束你。”又陪著他玩了半日,雲雅叮嚀人送他歸去,本身則跟著天子進了香雪塢,捧著熱茶,看著窗外一片銀裝。“皇上彷彿有苦衷?”
天子諦視於杯中伸展的茶葉,“局勢不明,朕正在做一個定奪。”停了停,看雲雅諦視標眼神,便將現在情勢挑明,“隻要霸占雁門關,一起向北,起碼能再奪他五六座城池,如果大周再肯聯手,也許能占北齊一半國土,到時候……”天子胸中豪氣乾雲,設想著聯周滅齊,終究一統的局麵。雲雅悄悄坐著,直到他收回神思,“若能如此,天然是再好不過,隻是……妾身傳聞此次同王爺聯手的隻要蕭逸寒,大周兵馬,乃至是蕭家的狼山都毫無動靜。”
雲萱聞聲“王妃”兩字,眉間憂色一斂,“對了,大姐姐如何?”
竇彎兒臉上樂開了花,“王妃呀,一傳聞王爺安然便回了魂,又哭又笑的,比皇上送她多少東西都有效!”
君宜公然大勝,順利攻占雁門關。與此同時,天子的媾和手劄也被送到齊武帝手中,縱使最後被人扯成碎片踩在腳底,這媾和之事還是被定了下來。天下三分,北齊固然落空雁門關和幾座城池,但奪得西越肥饒國土;大周穩坐垂釣台,不得不失;大溱占取北齊城池,又節製了北方要道,雖在長嶺一役中喪失頗大,但終也有所賠償。戰事停止,天子減免了賦稅,百姓得以療攝生息,疇前的惶惑不安現在都化為了對天子的一片讚譽,是以各地歌功頌德的奏摺如雪片般呈上,天子的神采也始終如夏季暖陽般溫暖,令宮中一片平和藹氛。
雲雅打起精力,淺笑著又同沈嬤嬤說了幾句,臨彆時沈嬤嬤昂首望一眼充滿繁星的夜空,“纔剛過來時,彷彿傳聞三蜜斯入宮見太後去了,不曉得過會兒來不來得及過來?”雲雅眉心一動,想了想方纔含笑道:“我想起來了,前些時母後說她手巧,讓她做兩雙鞋去,約莫明天就是來送鞋的。”沈嬤嬤點頭,頓一頓又道:“王妃這一貫不太出去,奴婢彷彿聽人提及,三蜜斯這一貫不止太後那邊走得勤,唐家那邊也式微下。彆的都冇甚麼,隻是奴婢曉得,那邊王妃的二妹不是善與之輩,三蜜斯與她常來常往,可要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