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範嬤嬤、獎懲院中奴婢的那次，行事非常狠惡，失了大師女眷的風采，亦有不能容人之嫌，現現在想來是過於孔殷了些，但是當時表情難平，方纔經曆存亡憂憤的慘痛，腦海中滿是瀲華宮裡血紅色的蕭瑟，哪會有甚麼平和的表情。

“阿彌陀佛，藍老太君經年虔誠如一日，佛祖有靈，必有所感。”殿門口驅逐的智清方丈一聲佛號，將如瑾從長遠的影象中拉回。

一旁伴隨的智清方丈正在閉目唸誦安然經文，並不曉得如瑾的無禮直視，他身後的年青和尚倒是瞥見了，也隻不過寬大一笑。

如瑾藏在衣袖中的手悄悄收緊，低垂的眼眸閃過倔強之光。

丫環們撐了傘，如瑾帶了四邊垂紗的風帽，扶著藍老太太走上馬車。白叟家笑容滿臉，合掌為禮：“勞煩徒弟帶路。”

智清方丈笑道：“他是誡清師兄暮年最後一個弟子，極有慧根的。”

老太太的風俗，聽經時不喜身邊有人打攪，昔日帶藍如琳來也是將她打收回去，如瑾雖有些聽經的意義，但也不得不承諾下來，施禮退出了房間。

遠方天涯透出微微的亮光，並不明朗，灰濛濛的仍然陰著天。正殿兩旁栽種的翠竹被殿中燭光照著，投放工駁的閒逛的影。有剛做完早課的和尚從大殿側門魚貫而出，腳步無聲而沉寂，一襲襲灰衫黃衫飄但是去，垂垂消逝在淩晨細碎的雨裡。

母親慎重地奉告她不能直視神佛之像，不然會被見怪的，許的願求的簽也就不靈了，以是她未曾細心看得那盤膝而坐的佛祖到底是何神采。

藍老太太和智清方丈笑著對談幾句，前後踏入空無一人的殿中。方丈身後的年青和尚將點好的香燭遞過來，老太太雙手接過恭敬跪下，在金色蒲團上三叩九拜，用心祝頌。

似是感遭到年青和尚的目光，如瑾轉目望去，恰好對上和尚平和清澈的眼睛，是長年修佛才氣有的安閒平靜。彷彿一株花，一陣風，一方天光雲影，一場雪落春來，如瑾隻覺撞進了一個自成一體的六合當中，連殿中有些濃厚的檀香都變得輕柔了。

藍老太太恍然：“本來是誡清法師高徒，久聞法師大名，可惜未曾得見，法師竟如許早就去了。”

如瑾除下風帽跟著跪了，依樣施禮結束，緩緩抬開端來，一向抬到能瞥見高高在上的佛像麵孔為之。已有幾百年汗青的石佛端然盤坐，手綻蓮花，端倪含笑，垂下的眼眸似正與如瑾對視。

“女人，風有些大了，吹得雨直往人身上撲，傘都擋不住呢，我們去屋裡吧，或者在廊下站著也好些。”青蘋勸道。

就算露了馬腳又如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做了，毫不悔怨。

如瑾看風將枝條吹得搖扭捏擺，那些細碎的小花將近接受不住似的，心中微微感喟。

兩人聊了一會，天光更加亮了，屋中燭火已熄。智清拿了經文來籌辦開講，藍老太太轉頭叮嚀如瑾：“你平日不看佛經，此時想必也聽不出來，不如去隔壁歇著，你便宜，我也能當真聽經。”

沙彌淺笑著在前帶路，如瑾陪在老太太身邊，款步踏過山寺硃紅色的門檻。稠密的檀香氣味鋪麵而來，夾著雨中稠濁青草香的泥土味道，飄搖恍若一夢。

是第二次走進這座禪寺了。上一次還是宿世的時候，突然被選宮嬪，跟著長輩過來上香，求菩薩保佑今後宮中的安然順利。當時候是甚麼表情呢？她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當時滿殿捲菸嫋嫋，佛祖在煙霧以後看不清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