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道:“藍三蜜斯深居閨閣,應當不會。”
雖是剛進夏季,文英殿四角卻已經燃著火籠,光焰灼灼,將全部殿宇烘得暖和如春。藍澤在外頭凍得身材發僵,進屋不久就規複了過來,到得現在心中打鼓,額角已經滾下汗滴來。
馬犀回道:“昨日下午藍三蜜斯帶人從府中後門運了物件出去,到街上擺攤變賣直到掌燈時分,這期間她一向躲在不遠處旁觀,然後又帶人回府。據藍府那邊密探稟報,藍三蜜斯帶的人有兩個是家中的護院頭領,其他人等比來一向漫衍在藍府四周,彷彿是在暗中護佑。因為頭領中有一人技藝極好,密探不敢近前密查,是以隻知這些顛末,但不能查探詳情。”
對於他來講,能夠倔強壓下襄國侯,但卻不能給寺人擺脫,不然就是坐實了他與內臣勾搭之事。見天子悄悄端坐不置可否,他又補了一句,“襄國侯鄙視君王是一則,外務府之事是另一則,若真有人犯警,實該懲戒。”
“哎,不必。”貝成泰笑道,“本閣受命清查此事,為了不惹閒話,還是與侯爺相互避開為好。侯爺放心,本閣定當經心秉公。”
“不是有本王麼,怎會有禍。”長平王輕拍山石,轉而思忖道,“隻是她應當不知朝中局勢,也不知會有本王助她,卻敢行了這事――是說她膽小呢,還是魯莽?”
天子留在暗影裡的一側嘴角便微微揚起,與未有半分笑容的麵孔構成光鮮反差,“朕就曉得他冇有這個膽量。說吧,是誰做的?是他府中傲慢的清客,還是哪個親眷?”
但是長平王卻笑了笑,心機已經不在這上頭了,他將手中柳枝彎了幾彎,轉眼折成一枚五瓣花朵形狀,放在掌心細心打量一陣,回想道:“前次見麵的時候,她袖口梅花彷彿就是如許的罷。隻是她內心思慮太多,連衣上花朵也籠了愁色。”
“不必說了,散朝吧。”天子一揮手打斷他,從鎏金九龍座上站了起來,叮嚀道,“襄國侯歸去閉門思過,他所奏之事,貝成泰主持查明。”
長平王折了一條枯黃柳枝在手,漸漸把玩,“貝成泰暗中襄助太子,借他調查內監與王韋錄的當口,抹掉王係最首要的段騫,太子殿下和王韋錄的梁子不想結也得結了。何況父皇雖不喜王韋錄,但更不喜兒子勾搭重臣擺佈朝堂。”
“皇上,君王之威不成犯,朝廷顏麵不成失,我大燕國富民強,朝野平和,舉國安居樂業,恰是繁華大治之時。襄國侯藍澤卻於京都腹心之地上演變賣產業抵債的鬨劇,嘩眾街頭,屈辱國體,引士林學子曲解非議,使吾主吾朝蒙上不白之冤,平遭世人指責,實在是罪不容赦!此等罪惡,豈是罰一次常例便能贖償的,臣請皇上嚴懲襄國侯,以全君王與朝廷顏麵!”
天子皺眉道,“你說襄國侯府四周有暗衛?”
“十三歲……”天子微微驚奇,光影明暗裡的五官動了動,叮嚀道,“你細心說。”
“這麼說,他上朝來長跪,許是聽了女兒的主張?”天子迎著光芒的半邊嘴角也微微翹起,眼中閃過非常的光芒,“這個藍三蜜斯聽上去很成心機。”
兩人作揖道彆,貝成泰回身出殿。藍澤經了這幾句對答方纔有些結壯之感,舉袖擦了擦頭上汗水,深一腳淺一腳步出文英殿。到得殿外,迎著天涯升起的微光,藍澤舉頭當真看了一會簷下高掛的太祖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