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奈急道:“我這不是盼著有一本兒能寫她好,讓她看了,也歡暢歡暢。哪曉得看來看去,儘說她是蛇蠍毒婦……真是氣死你老子我。”
思及此處,蕭奈望動手頭的話本子,再想起那年大晦之夜,他踏雪而來,初度見得眉眼清冷,如玉雪凝成的徐小將軍,不由得長長歎了口氣。
洋人拿徐子期做幌子,打的是快意算盤,可這算盤,到底是打不悠長。立憲當局建立後的次年,徐子期為身邊婢子所殺,死在了他暮年間瞧不起的女人手中,享年不敷五十載。那婢子自言姓吳,名呼卿卿,乃是傅辛後宮舊人,當年徐子期在北地稱王,強擄傅辛婢妾,這吳卿卿便是此中一人。到了北地後,吳卿卿因仙顏而轉於權貴之手,年長色衰後又被權貴所棄,心向故國卻身不由己,而後有了奉養徐子期的機遇,便生出了殺他報仇之心——她但感覺,由昔日貴女妃嬪,淪落至如此地步,本身這遭受,滿是徐氏而至!
他先前寵嬖的妃子,四散而去,或是傍了洋人,另行再醮,或是待在汴京,不肯隨他逃亡,留在他身邊的,隻一個天真不知事的珞珈。珞珈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女人,遭此突變,幾近嚇得說不出話來,隻知嚶嚶抽泣,徐子期開初還好言好語地安慰,到了厥後,實在是有些煩厭,便也愛答不睬了。
世事一場真大夢,宦情都薄似秋光。
經行幾處江山改,多少親朋儘白頭!
阿誰老頭,對,就阿誰在瓦肆前碰到的古怪老頭兒。當時候,他奉告他——阮流珠三日以內非得做出定奪不成,如果走,便不能留,若要留,便再也走不了。那老頭兒唬得貳心上不安,回了家中後,便對著二孃和盤托出。
想當初,徐子期甫一稱帝,可謂是萬象更新,隻歎好景不長,待到徐子期即位十八年時,這個長久如曇花一現般的新邦,畢竟還是崩塌了——它死於洋人的堅船利炮,但歸根結底,還是死於他腐朽的內核。
這一想起徐子期,蕭老先生不由得又想起了很多舊人來——
蕭奈一笑,繼而又想起了當年阿誰穿戴捕頭衣裳,揣著刀四周巡街,餓了便蹲在街頭啃乾餅的本身。當時候的他,也是傻,還被人捉弄了一回……
阮芸笑道:“問了一輩子了,還問。”她緩緩收起笑容,手指導了點蕭奈的鼻尖,“我還是那兩句話。我冇騙你。我不悔怨。”
另有些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蕭奈隻能盼著她們活著,遙遙祈願她們活得好好的。比方魯元公主,說是靜修去了,倒是數十載再無訊息。也不知此生可否再見上一麵。另有明慧,她當時作為皇商之領,數次尋訪外洋,而某一年,她暗裡乘船出海,說這一次不是為了做買賣出去,又說也不知還是否會返來……而後也是冇了訊息,下落不明。
蕭奈憨笑道:“吃了吃了,豈敢不吃!”
阮芸撲哧一樂,抬手替他整了整衣領處的皺褶,隨便道:“該給你這糟老頭子,做幾身新衣裳了。咱女兒又有紗廠,又有染廠,不能短了你的衣裳。”
兩人又敘了些家常話兒,半晌以後,蕭奈忍了又忍,終是又問道:“芸兒,你今後百年,當真還能歸去?如果你為了我……”
羅瞻不好似小時候那般和他還手,隻得好聲好氣隧道:“爹,筆桿子抵得上堅船利炮嗎?要冇有我在火線兵戈,那些傢夥能在這兒安安生生編話本兒?再說我都人到四十了,您老給我點兒麵子,彆在mm跟前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