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朔聽了傅辛這話,抿了抿唇,揉了揉眼,道:“四哥倒是不知。當時我娘也纏綿病榻,爹得空看她,全都靠大姨她入宮顧問,陪她說話。我本就對四哥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厥後大寧夫人說,讓我和阿姐跟四哥多靠近靠近,我這纔有膽量去跟四哥說話……”說到這裡,他又笑了,道:“四哥當時身子弱,性子又有些不好靠近,我雖想跟四哥靠近,可卻一向冇膽魄。”
她腹誹著,又見這青年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頭,隨即半盤著腿,坐在墳前,望著那墓碑,竟微微勾唇,凜聲道:“臥龍躍馬也好,鶯兒燕子也罷,最後都付做黃土一抔。足可見得,人生苦短,還需得及時行樂,活得就是個暢快,管他旁的很多,都不必理睬。二孃你說,是不是這個事理?”
聽得這番舊事,流珠不由大驚,抬眼定定地看著徐子期,卻見青年緊抿薄唇,淚珠兒一個勁地在眼裡打轉,卻一向強撐著,未曾落下。半晌過後,男人眨了眨眼,嗤笑道:“徐道甫這類人,死了也有人年年祭掃,不幸我娘,墳都被大水衝了,人間又有哪個還記取她?我救不了我娘,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已是此生大恨,如果還要看著二孃流浪,我也實在不算是個男人。”
傅朔撇了撇嘴,委曲道:“阿姐如何能如許說我,我好歹也是小我,天然有高興事兒,也有煩苦衷兒。這一去這麼多年,返來以後,人事皆非,怎能不令我感慨?想我走的時候,大寧夫人還在,阿爹阿孃還在,哥哥姐姐們個個都好,而現在,夫人吞金去了,爹和娘都病去,哥哥們也各有各的難,姐姐們全都嫁了我不熟諳的傢夥——就剩個堯姐姐還在京中,但也冇能尋著快意郎君,我如何不愁?”
長兄如父,徐子期這般說了,瑞安和快意隻點點頭,按他叮嚀的做。流珠內心倒是一個格登,蹙了蹙眉,想要推說本身也感覺冷,但又感覺隻留徐子期一小我在此,實在不好,隻能硬著頭皮,自車上拿了食盒和柳枝、紙錢等物出來,跟著幾人往那墳前走去。
瑞安絮乾脆叨地說了很多,都是讓徐道甫放心,本身定會有所成績,說到最後,再憶起生父在火中緊緊護著本身的模樣,瑞安不由得落下了淚,嘴唇發顫,卻又不肯大哭,隻倉促擦了擦,便輪到了快意。快意話倒冇說很多,隻祝了一番徐道甫,但願他在陽間錢夠花,宅子夠大,磕了個頭,便起了身。
徐子期笑了笑,眯著眼,回想道:“自打生下來,我就冇見過徐道甫幾麵。他此人看著忠誠誠懇,內心頭的肮臟心機卻也很多,二孃真是瞎了眼,才找上他。他遇著二孃如許的美嬌娘,天然隻想著攬入本身懷裡,那裡掛念著另有我這個年事相稱的兒子?”
這叫甚麼話?流珠的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直感覺那徐道甫都能被他氣得活過來。待到上了車架,流珠不由模糊憂愁起來——徐子期的這滿腔孤憤,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下來。禍端子全都埋了下來,今後又如何能夠善了?
官家飲了些酒,半倚在椅上,笑看著姐弟兩人,忽而歎道:“當年我尚處微末,生母早逝,又因著後宮那些私隱之事,飽受苛待,多虧了你們兩個,常常給我吃食,送我書冊。我記得當時候,混世魔王你便每天都很不循分,每天在紙上畫船,還要我幫著看看那船走不走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