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輕聲道:“他定是狠狠訓了娘一頓。”
連氏點點頭:“是,他有斷袖之好,心內裡寵嬖的,實則是你小孃舅。你小孃舅比娘會來事兒,從勳國公十一二歲時就跟在他身邊服侍,很得他的心,厥後倆人就好到了一起。但你小孃舅待勳國公,並非是至心實意,他奉告妾……他一心想要擺脫奴籍,想要讓連家東山複興,為了這,他甚事都情願做,便是委身於阮國公身下,也是無妨。”
流珠大怔,幾近講錯,而麵前的連氏愈哭愈是悲哀,幾近是哭軟了身子,上氣不接下氣,煩惱道:“妾年青時候,倒是個混不吝的,甚都不怕,一派天真,但是妾……實在冇有本領。既救不了阿莞,孤負了他的希冀,又看顧不住你,眼睜睜地看著阿珠受了這麼多年的欺負,你還差點兒被那阮家大郎作弄死……妾過成這副地步,哪另有臉去和那人相見?相見,倒不如不見……”
流珠挑眉,抬高聲音,道:“他果然是喜好男人,是個斷袖?”
見到流珠以後,連氏微微一笑,自蒲團上起了身,手兒悄悄撣了撣羅裙,便絮絮提及了話兒來。流珠內心卻暗自有些焦急,便拉了連氏的手兒,直直睨著她那一雙帶著些魚尾細紋,暖和至極的眼眸,口中道:“娘,你誠懇奉告兒,兒到底是不是國公府的親生女?”
流珠雙眸微張,心上一緊,卻聽得連氏顫聲道:“阿莞寫的一手好字,又詩文絕佳,那少傅見了後,便極其賞識,說要阿莞去他府上住幾日。阮鐮比他品階低,到處被他壓著,便無可何如,送了阿莞疇昔。阿莞還當那人是朱紫,做了好一番籌辦,最後倒是有去無回。到底是奴籍,人家隻當他是個玩物,玩物如果玩壞了,扔了便是……”
“阿珠清減了很多,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纔是。娘昔日在手劄裡交代你的,可見你是冇照著做。不過不要緊,娘此番來京,給你多煲些湯,身子骨漸漸地就補返來了。”
流珠疇前便感覺國公府對於她們母女的態度,很有些奇特。比方那阮鐮,對她毫不談不上討厭,但也確切一絲父女情分也無。不過他對她,倒是放縱得很,她當年對阮鐮謊稱本身已有徐道甫的孩子,非嫁他不成時,那阮國公的神情分外奧妙,也冇多說甚,當即就同意下來。
連氏聞言,緩緩垂眸,隨即笑了笑,道:“娘曉得,你不愛做國公府的女兒,但是國公府的這個名頭,也是確乎令你沾了些好處的不是?這個親生女,你還是做下去的好。”
難怪,難怪。
她定定地望著蹙起眉頭的連氏,心中暗想道:隻怕加菲爾德口中的婢女,果然就是這連氏,不然她也不會在接了信後,倉促來京。隻是她心中似有顧慮,又或者年事已遠,她脾氣已變,不似年青時那般英勇得自覺,抑或她對於那加菲爾德,早已冇了情義,以是麵前的她,纔會說出那般的話罷。
流珠心上微凜,稍稍一想,便咬唇低聲道:“娘胡塗了。這個名頭,還是冇有的好。”言及此處,她悄悄鬆開握著連氏的手,沉沉說道:“娘確切不曉得,這十年來,兒的心上,壓了兩座大山,國公府便是此中之一。若那阮鐮果然與兒並無血脈之連,兒報起仇來,便全無顧慮了。”
“可不是麼?”連氏回想道:“他斥了娘,說本就是奴籍女,再未婚生女,這生下來的小娘子,身份便又卑賤了一層,教人家如何看,如何說?妾卻鐵了心,不肯打掉你,直嚷嚷著說,那男人定會返來的,他毫不是個負心的。你小孃舅氣得不可,卻無可何如,最後竟是說動了勳國公納了妾。妾驚奇至極,這才曉得,勳國公對那馮氏的獨寵,不過是出於歉疚,抑或是逢場作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