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次日入宮,見了傅辛,恨得牙癢癢,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傅辛卻不惱,反倒有些暗爽,隻是道:“天底下的烏鴉,都是普通黑。朕可不算甚麼好人,未曾傷他分毫,隻是問一問他,嚇一嚇他,他便露了賦性。”
流珠擦了眼淚,卻又笑了,道:“三郎,你既然出來了,就冇有再歸去的事理,且不必擔憂,有兒幫你辦理呢。隻是你既然說出瞭如許的話,兒也冇有再待下去的事理,早散早好。你和兒在一起,左不過是相互拖累,倒不如相互成全。我們,和離吧。”
徐道甫一聽,內心憋屈,又哭了起來:“這汴京實乃是非之地,這升官,是禍不是福……”他哭的悲傷,流珠心上一軟,到底是對他有疚,便又問道:“你如果辭了官,與兒一同回小處所,那朱紫便不能再膠葛。你感覺可好?”
頓了頓,他又不斷念,問道:“流珠,那男人是誰?”
徐道甫卻竟俄然嚎啕大哭,跪了下來,崩潰道:“娘子,郎君我對不住你。”
是了,他此人最是虛假。如果直接要了她,納這麼一個殘花敗柳,還是那位寵後的庶妹,這滿朝文武、巷閭百姓,另有那後代青史,又會如何看他寫他?他在這兒一步步下局呢,最後定是要她心甘甘心、名正言順地歸了他。
罵徐道甫不要臉,她阮流珠也挺不要臉的。他這個皮條,拉得全無需求,歸正她早就睡到龍榻上了。這個朱紫還能有誰,不就是官家嗎?
如果被平常郎君帶了綠帽子,徐道甫不能忍,可如果被宮裡頭的朱紫帶了綠帽子,這帽子便是金燦燦的了!徐道甫竟然對勁起來,有光宗耀祖之感。
“然後呢?”流珠的聲音倒是出奇地平靜。
流珠火冒三丈,將他一腳踹倒,喝道:“徐道甫,來了汴京,你出息了,會給娘子拉皮條了!你要不要臉?”思來想去,流珠不由哭了,倒不是因徐道甫哭,而是為了傅辛如許苦苦相逼而哭。
流珠笑盈盈地,一雙美眸凝睇著他,忽地輕聲道:“如果兒說,兒在外頭,有男人了呢?”
徐道甫已是今非昔比,狠狠說道:“出走外埠,隻能苦苦度日,勉強餬口。而後我如果行事謹慎,必不會再著了彆人的道,饒是死,生前也算享了福了。”
流珠一笑,道:“是朱紫。朱紫相逼,莫敢不從。”
“誌願的又如何?被逼的又如何?”流珠問。
流珠一哂:“曉得很多,死的也快。那人,你和兒都惹不起。兒再問你一次,便是能夠死在這汴都城裡,你也不走?”
流珠搖點頭,卻道:“京都繁華,見過的人,便捨不得走。當了官的人,有幾個肯主動去官的?平常農戶,揀著官家您掉的頭髮,都要供起來,如果和官家睡過同一個女郎,更是與有榮焉。先帝幸過的那位官妓窈娘,靠著這名頭攬客,令老鴇一度成了汴京首富呢。”
第十一章
傅辛冷哼一聲,平白妒忌起來,道:“如何?還為他說話?”頓了頓,他轉了話題,低聲絮絮說道:“東北邊兒上的匪賊又鬨了起來,不過月餘,便占了幾座城。剿匪還是要靠勳國公的愛徒和親弟弟,國公府一時半會兒,還是動不得。那幾座城,打下來又被占去,被占了又打返來,跟拉大鋸扯大鋸似的,如我這般的小人,便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你猜,我是想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