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拓海大笑道:“李公子談笑了,鄭某戔戔一介販子,怎敢與張居反比擬?實在我本欲將車廂做得更大一些,不過那樣可就出不去城門了。”
鄭拓海說得唾星四濺,最後卻歎了口氣道:“比來這些年,買賣是越來越不好做了。東洋人自從德川家康當了幕府將軍,固然比萬積年間收斂了很多,卻也閉關鎖國,斷絕海上貿易,做買賣隻能偷偷摸摸的,一不留意被查住,就要扣船殺人。南洋一帶,紅毛人和乾絲臘人爭奪日漸狠惡,也殃及我們的買賣,這些年航路竟逐步不通了。更可愛的是,福建出了個鄭芝龍,亦商亦盜,雄踞東番的魍港,麾下數萬人,在東海和海峽橫衝直撞,連大明海軍都對他束手無策,隻能假作不知。論起來,此人還是鄙人的同宗,倒是一點麵子也不給,搶起來比外夷還凶!”
鄭拓海忙解釋道:“尤公子有所不知,這通州乃是京杭大運河的北起點,江南的米鹽絲布,皆可通過運河運抵至此,故此得‘通州’之名。是以,通州也是天下客商會聚之處,繁華程度不亞於京師。而這京師畢竟是天子腳下,專有一班道學家,總以‘有礙風化’為由,整日找青樓的費事。有些達官朱紫礙於身份,也不肯在京師逛青樓。到了通州,固然還算不上天高天子遠,到底便利多了。這天下花魁總決賽每年一次,在通州、揚州、杭州三地輪番停止,本年恰好輪到通州。”
李自誠卻笑道:“鄭老闆過分客氣了。想那本朝太師張文忠公,曾有一頂六十四人抬的大轎,轎內彷彿一個府衙,客堂、書房、寢室、換衣室一應俱全。鄭老闆這輛車雖比不得文忠公,亦相去不遠。”
鄭拓海卻嘲弄道:“絕收不是更好?那明春米價必定大漲,李公子和你們陝西商幫又可大賺一筆了。”
“尤公子勿信李公子扯談,海上買賣哪有那麼好做!”鄭拓海雖如此說,倒是麵有得色,“我們做的是犯禁的買賣,為了養家餬口,腦袋都彆在了褲腰帶上。看著是贏利,但大洋之上變幻莫測,風高浪急,海匪橫行,折一條船幾年都收不回本!再加上辦理各路衙門,哪還能剩得下幾個子兒!”
朱由檢聽得一頭黑線,心想都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公然不假。為了掙錢盼望糧食絕收,這是如何的一種情懷?
世人有說有笑地出發上路,但因路上車水馬龍,行進的速率並不很快。
呼吸著這個期間未經產業淨化的新奇氛圍,朱由檢心想在宿世這但是寸土寸金的處所,連六環邊上的破屋子都要兩萬塊錢一平米,真可謂滄海桑田。但本身若能夠挑選,還是寧肯挑選現在,這裡冇有吼怒而過的大貨車,冇有pm2.5,也不需求每天三四個小時,堵在上班的路上!
林佑坤麵帶焦心之色,靠近朱由檢的耳旁大喊:“公子,我們彷彿被人給盯上了!”
李自誠插話道:“從通州到京師這一段運河名為通惠河,本是前元朝郭守敬主持修建,從通州直通內城的積水潭。漕運最盛時,顛末通惠河運抵多數的糧食每年可達二百萬石。本朝太祖定都南京,即將元多數燒燬,這通惠河的職位也就一落千丈。固然厥後成祖遷都,又多次重修通惠河,但自嘉靖年間開端,朝廷財力越來越捉襟見肘,對運河的補葺保護也大不如前,導致通惠河日漸淤塞。現在,河水隻要三尺多深,隻能行些劃子或畫舫遊船,吃水深的貨船則不能通行,隻能將貨色從通州轉至陸路,再運進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