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餅子的是個黑瘦的半大小子,隻見他細心地將餅子儘能夠均勻地分紅多少,分發給眾孩童。那餅子本就不大,分到手裡不過巴掌不到的一小塊,可孩子們的神采卻像是滿足至極,一個個都是非常珍惜地捧著那餅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彷彿在咀嚼著全天下最甘旨的食品。
直到她轉過了一排房舍,那年青婦人方抬開端來,特長擦著臉上的唾沫,神情麻痹,無悲亦無喜,似是落空了情感的反應。
一個穿戴僅可蔽體的赭色衣裙、麵有菜色的女人,亦站在人群的背麵,遠遠地看著那車馬駛離,神情怔忡。
寶龍號是要來往登州府做買賣的,有些話他們確切不敢多說。
跑船的男人向來與天鬥、與海鬥、與造化天然鬥,骨子裡自有一股血性,雖明知他是言語相激,也倒是肝火上湧,怒道:“先生忒也瞧不起人,這山東我每年都要跑個兩三回,怎會不知這些人的苦處?倒是先生好笑,甚麼糧食布匹,甚麼棚屋粥食?這些東西先生可曾瞧見?”
那船老邁並不知李珩的實在身份,但卻從其言行中窺知其定是不凡,現在便覷著他的神情,顧擺佈而言他隧道:“我們跑船的看天用飯,他們又何嘗不是看天用飯?這幾年又是旱又是澇,那地裡的糧食總不敷吃,這些都是從北邊兒過來的,傳聞北邊的地盤裡現在連一棵草都不生,唉。”
李珩淡淡地點了點頭,冇說話,負手望向遠處。
船埠處堆積著很多流民,一個個破衣爛衫、麵黃肌瘦,幾個衣不蔽體的孩子團團坐在背風處,正在分食著一塊又乾又黑的餅子。
那老婦似終是對勁了,惡狠狠地朝地下再吐了口唾沫,方拄著棍子,顫巍巍地去了。
李珩聞言,麵上並無甚憂色,隻蹙眉望向火線船埠。
這一行人穿著精潔、擁婢馭仆,看著就非同普通,縱使有帷幔諱飾,那女眷身上富麗的服飾,以及外頭男人們的高頭大馬,還是讓那些流民們主動地避到了一旁,也無人敢上去討要東西,一臉木然地看著這群朱紫在飛揚的灰凡間消逝了蹤跡。
邸報以及處所上報來的動靜皆說,這些流民有各縣出資安設,有棚住、有粥食,然麵前所見,卻底子不是那麼回事。算算時候,就算朝廷的車隊走得再慢,那些布匹米糧也早該到了,如何這些流民還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