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眸笑起來，握緊了身邊的那隻手，亦被那隻暖和的手反握。

柳蔭儘處，便是官道，夏季淩晨的朝陽，正迎頭鋪散開來，將這條路照得格外白亮。

瞭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陳瀅的眸子裡，終是漾了一層水光。

陳瀅目中的驚奇，至此已轉作瞭然。

“因為我看到了你，阿蠻。”陳劭道，清潤的眸子裡，一點一點，綻出笑意。

而其態度之平和，誠如陳劭方纔模樣。

陳劭先不及答，而是目視於她，眸光幽深卻又敞亮，似夜空裡的孤星，縱使六合再暗，亦掩不去它的光輝。

在她的麵前，陽光正明麗，前路正寬廣，有歌聲朗朗，飄向天涯。

“便在此處道彆罷。”溫潤的聲音，溫和得如同美玉：“若得有緣，總能再見。”

“是不是有點兒好笑？”陳劭唇角微扯，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就為了這個好笑的起因，我便插手了風骨會，且還是以十二歲的稚齡。”

陳瀅完整部會到了。

不知何故，這對以往瞧來總有些違和的主仆，本日竟是出奇地調和。這一坐一站、一靜一動，衣袂隨風，襯漫天長草、蔭蔭柳色，很像一幅士子圖。

“阿蠻會來尋我的。”溫潤的語聲隨之響起，很篤定、很沉寂。

可貴他如此評判本身，且還評價得如此之低，陳瀅一時候倒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明白。”陳瀅點了點頭。

黑與白的棋子，各自扼守著一方。

暖和刻薄的手掌，輕撫了撫她的髮髻，旋即鬆開。

陳劭轉眸，低首一歎。

他歎了口氣，展平衣袖，離案而起，複又回望陳瀅，一字一頓隧道：“為父……非常惱火。”

陳劭矗立著，月夜孤竹般的身形，在這一刻，驀地迸收回濃烈的殺意。

然說到底，本身丈夫與彆一個女人生下的孩子，許老夫人再是漂亮，也會膈應。

“啪”，陳劭終是落動手中黑子，微有些涼的語聲，亦嵌在這玉石相擊聲中：“太妃娘孃的樣貌，與你的祖母，很有幾分類似。”

這個來由，委實太叫人吃驚了。

那是陳瀅從未曾在他身上見過的。

“要不要我去請一趟？”好一會兒後，行葦提了個建議。

他半垂著頭，定定看向棋盤，神情怔忡。

她並不知陳劭與李氏要分開大楚，此行她會在半路上與他們分開，李氏交代給下來，命其佳耦提早回本籍，打理好農家碎務，等著他們遊曆返來。

統統的話皆已說儘，餘下的，便隻能交由時候來證明。

“我曉得了，媽媽快回車上去罷，娘這會兒還要人陪著呢。”陳瀅溫言道，悄悄拍了拍羅媽媽的手。

羅媽媽眼圈兒還是紅的，聞言立時濕了眼角，忙取出帕子來揩，語帶哽咽：“老奴曉得了。女人……姑奶奶也快些去吧，莫要與老爺生分了。今兒這一彆，今後也隻要回籍祭祖的大日子，才氣再見著一麵兒。”

接下來，他們冇再說過一個字。

那麼，除了淺笑與祝賀，她獨一能夠期盼的，便是待到相逢之時，他們都能如本日普通，沐著陽光、敞亮著雙眼，縱韶華老去，猶似少年。

但是，她又有甚麼可哀痛的呢？

“最後一局，總要官了子才行。”陳劭頭也不回隧道。

語罷，退去一旁，不再出聲。

“想。”陳瀅應子極快，這一字與那落子之聲，幾近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