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三年前遭遇家變、大病一場，便患上了失寐之症，常常夜不安枕，苦不堪言。但是，每次有他在身邊，她都睡得很好，連做的夢也很美滿。

彷彿她就是天底下頭一號的大好人，到處都犯下了累累的罪過。那頭道完歉，再回這頭報歉。

可他卻說到了蘇溫然。

她不太長久地糾結了一瞬，就摟住他的腰，靠進了他的懷裡。

她側臉悄悄看他一眼，微不成察地歎了口氣。現在他一和她活力，彷彿連安眠的功效也落空了。

若他早上不焦急出門，常常練完了劍，還會返來陪她說幾句話，再和她一起用早膳。

她就如許貪婪地靠了一會兒，卻又有幾分不放心起來，昂首著意看去。

她纔不會先向他示好。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固然這也是常事，但她心中卻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了。不知那人是在天井中練劍，還是已經出門去了。

皎白月光下，他膚色白淨如玉，長睫似鴉羽般低低垂下，遮去了那雙素淨迫人的眼睛。

他唇畔揚起了幾分不易發覺的弧度，倒是甚麼也冇說，一動不動地任由著她摟抱了。

真不知上天在造他的時候，費了多少神，纔會這麼勾惹人的心魂。

卻聽得門被推開，她循聲看去，少年郎容色冰冷而俊美，日光透過窗子照出去，朗朗若玉山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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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早，他斷乎不會如此了。

她下認識地向他靠近了些。

早晨還對他說完了，到了半夜，還不是要偷偷摸摸地來抱他。

就算明早醒來，他發明她抱住了他，那也隻是人在睡夢中無認識的行動。隻要她拒不認賬，就和她冇有乾係。

卻不知是誰先移開了目光，抑或是同時，兩人都看向了彆處。

直到懷裡的人完整冇了動靜，夏鳳兮才微微伸開了眼睛，垂眸看去，那如雲如瀑般的烏髮在夜色裡傾瀉而下，散了滿懷的暗香。

他已是睡得沉了，收斂了白日裡那冷肅又懾人的氣場，安溫馨靜地像是一幅畫，倒是如何看如何冷傲。

那人固然出身崇高，卻冇有半點兒紈絝後輩的浪盪風俗。自從竹石山莊肄業時養成了夙起習武的風俗，現在也少有輟耕。

次日一早，蘇漁醒來的時候，枕邊已是空無一人。

齊孝然哭訴她背棄婚約，夏鳳兮指責她三心二意。她誰都對不起，她在那裡都不是人。

想起昨日，她不覺有些煩躁。先是和她的青梅竹馬翻了臉，返來又和她的夫君吵了一架。倒是過得很充分。

蘇漁怔怔地看著窗外，月已西移，遙遙掛在黎山之巔。更深漏殘，漫冗長夜，竟是無眠。

既然他揹著她和他的初愛戀人私會，就彆想讓她說出甚麼好聽的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但是，夜已經那樣深了，他也早就睡沉了。即便她現在抱他，他約莫也不會曉得，更不會像之前那樣冷冰冰地把她推開。

她本來對他有著滿懷的歉意和心疼，如果他冇有提到阿誰名字，要她如何報歉、如何哄他，她都是甘心甘心的。

夜漸深了，他二人並臥於榻，卻到底誰也冇再和誰說一句話。

他的長髮烏濃如緞，散在紅色中衣上，彷彿才洗過冇多久，還留了些淺淺的暗香。她在這片熟諳的氣味裡，神意俱是敗壞了，睏意也一下子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