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如何不悅,禮賢下士的姿勢還是要做的。彬彬有禮的送走了田恒,石淳又歎了口氣。公孫身材是一日好過一日,但是現在局勢並不悲觀。宋公派大夫華元入楚為質,此子狡獪,又善追求,短短光陰就與楚國卿士交友。鄭宋兩國向來不睦,數次兵戎相見,更曾在疆場上擒獲華元。此子在楚,怕會對公孫倒黴。
脈象不錯,血淤化開,痰氣消減,能夠用藥了。點了點頭,楚子苓道:“先針艾。”
“不過是些白布,另有生薑和乾棗。”那婢子謹慎的看了看兩邊,又補了句,“彷彿這幾日都用薑棗煮湯呢。”
鄭黑肱當即道:“那是當然!”
不過這些心機,麵上是千萬不能透露的。石淳笑道:“田懦夫也太小瞧吾等了。巫苓於吾家公孫有拯救之恩,吾等怎會驕易?懦夫儘可放心養病,不急於一時。”
病人太嚴峻了,三根針下定後,楚子苓撲滅了艾條,狀若漫不經心道:“病因七情起。怒傷肝,喜悲傷,思傷脾、哀傷肺、恐傷腎。公孫可有憂、恐之事?”
這一句出口,像是翻開了話匣,鄭黑肱忍不住說了下去:“當年楚王伐鄭,圍新鄭百日。晉侯隻言來援,卻一兵未發。君上冇法,肉袒牽羊,向楚王請罪,稱可並鄭為楚之縣邑。想我祖上乃厲王少子,姬姓公卿,何曾有此滅國之危?”
不過他離家遊曆可不是為了做人門客的。隻要巫苓安寧下來,就是他離府之日。
他想聽的,不過此一言罷了!
石淳隻差冇翻個白眼,你好吃好住倒是全不嫌棄,要不是閒的跑去找人矯飾箭術,他又如何會複興心機?
而這一理念,實在中醫裡也有。當代巫醫,多數都是靠心機感化和人體的自愈服從,乃至於到了唐朝,另有咒禁一科。為病人化解芥蒂,本就是他們的職責地點。
他說的明白,石淳心底卻生出惱意。這是嫌棄公孫在楚為質,不肯投奔嗎?第一次回絕也就罷了,現在巫苓已經是公孫座上賓,他如何還如此油鹽不進!
這話說的晦澀至極。他真的想入楚為質嗎?自是不想的。在異國做個質子,又是甚麼值得稱道的事情?並且他非是國君任命,隻是國君需用公子去疾,纔拿他來替。那麼在國君心中,他又算是甚麼?
她的聲色未曾起伏,安穩仍舊,鄭黑肱身形卻狠惡顫抖,幾近要坐起家來。楚子苓趕快按住:“彆動!”
那絮乾脆叨的聲音,伴跟著星點艾煙,繚繞不去。
但是現在鄭黑肱哪還說的出話來?他也是穆氏後輩,鄭國公族。單身入楚,替下公子去疾,莫非不是為家為國,為君上分憂嗎?但是誰又曉得他的心傷,明白他的痛苦?就連父親,也隻是讓他謹慎行事,從未有一句嘉獎。
來到病人身邊,先看了看他的描述氣色,楚子苓邊號脈,邊開口問道:“公孫本日可好些了?”
田恒未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某是個粗漢,居無定所,並無在楚地久留的籌算。隻是巫苓言語不通,又冇人照顧,某留下照看幾日。”
想他自幼守禮,何曾這般無狀?
聽到下人稟報,鄭黑肱吃緊道:“快請!”
“公孫,巫苓求見。”
“大巫真來了月事?”伯彌驚奇的聲音都大了一瞬,又趕快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