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到頭了……”一旁遞熱布巾的蒹葭俄然驚叫。

“啊啊啊……”那女子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邊慘叫著，邊拚上了最後力量，跟著一陣遲緩至極的抽動，小小嬰孩，終究落了下來。

聽到這話，楚子苓笑了，一點水痕劃過臉頰，融入細雨當中。

那雙藍眸，望了過來，凝沉入水：“會成為巫婢。”

他的心也痛了起來，痛的似要扯破胸腹。他自幼生著雙妖瞳，見到的人不是害怕，就是崇拜，亦有人癡戀相隨。但是從冇有人用這類眼神看他，從未有人對他生出寸許悲憫。

楚子苓也不廢話，立即施針，補合穀，泄三陰交。邊用針，她邊察看產婦，見對方神采仍舊委靡，心中不由大急。產婦氣逆不順，又破鈔了太多元氣，現在氣散，必須先讓她抖擻精力才行。但是手頭冇有合用的藥物，如果有人蔘……一咬牙，楚子苓道：“熬些粥來！粟米加薑片，用肉糜細滾。熬出後隻取湯水！”

“能夠讓她拉著絲絛……”楚子苓忍不住建議。

那聲音鋒利，的確如女鬼慘嚎。巫瞳神采煞白，看向巫苓，對方倒是麵色穩定，一次又一次的查抄產婦下身，半晌後，眉間終究暴露些憂色。

楚子苓不敢擔擱，挽起衣袖，邊摸索胎位邊問道：“生了多久？”

那產婦眼中淚水唰的一下就出來了，楚子苓卻死死握住了她的手：“彆泄氣！你能誕下孩兒！”

夜色濃厚, 雨聲沙沙, 幾近要把那聲音淹冇, 這可不是女子出產時普通的動靜，楚子苓心頭一緊，立即加快了腳步，一起小跑衝進了大門。

楚子苓隻是一看嬰兒發青的麵色，立即道：“快尋根蘆稈！”

“這……這嬰孩怎地不哭……”另一個婦人顫巍巍問道。

“一定都獻給瞳師……”巫瞳悄悄開口，“群巫皆可用巫婢。”

“總好過服侍旁人。”巫瞳說著，撫了撫那女子的烏髮。他手腕上，還殘留著方纔被攥出的掌印，紅色印痕似嵌入肉中。那必定是痛的，但是巫瞳似無所覺，隻悄悄撫著身邊人，如撫著貓兒普通。

“莫哭。”巫瞳也不嫌榻上臟汙，伸手拂過她的長髮，“有巫苓在，定能保汝和孩兒。”

楚子苓不由扭頭，看向榻上那女子。她方纔聽到那幾個婦人，喚她“巫婢”！

楚子苓隻覺渾身都軟了，差點跪坐在地。不過看了眼產婦，她立即又抖擻起來，對身邊人說：“把孩子抱去洗洗，必須用溫水。”

額上盜汗，逐步替代了冰冷雨水，楚子苓不敢用心，埋頭行鍼。

這時蒹葭才反應過來, 倉猝爬起來, 抱起金針艾柱倉促追了出去。

這是胎兒宮內缺氧，喉中堵了異物！

巫瞳渾身一顫，一雙藍眸瞪了疇昔。那目光的確凶惡如狼，讓人脊背生寒。那婦人顫抖一下，不敢再言。

她的聲音裡儘是體貼，冇有涓滴被震驚的跡象。她冇聽到那番話嗎？還是蒹葭也感覺這些荒唐可怖的事情，平平無奇？

身邊婦人立即遞上了早已籌辦好的短刀，楚子苓卻先湊到火上消毒，才取六寸處斷臍。曉得已經產下了孩子，那產婦渾身一軟，癱在了巫瞳懷中。

那女人無聲的站起家來，向外走去。巫瞳的身材也動了，不由自主，想要隨她起家。但是身邊那半昏之人輕哼一聲，喚回了他的神態。巫瞳又坐了下來，那冰藍眸子重新變得安寧，如同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