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恒回身的腳步微微一頓,低聲道:“無妨,在這裡等我。”
被那利眸一盯,對方嚇得一個顫抖,惶急退了歸去,開了偏門。田恒也不讓人代庖,重新回到騾車上,駕車而入。
按事理說,仆人的寓所都不會靠牲口棚太近。但是隻穿過兩道院牆,田恒就停下了腳步,一間小院,呈現在楚子苓麵前。這院落不大,主屋挨著配房,隻要三間屋,庭中一棵大樹,倒是鬱鬱蔥蔥。
見到來人,門子就是一驚:“君子怎地返來了?”
從門口到廄舍,本就花不了多大工夫,何況田恒禦術高超,更是迅捷。誰料方纔拐進院門,就見一老者立在道邊,似在等他。
這答案,可不如何討喜。那男人冷哼一聲:“小子傲慢,就算有戰,定要用你嗎?”
那老者似還想說甚麼,田恒已經抖開韁繩,催促騾馬入內。
那敗壞眼皮下透出的目光,可無半點老態,田恒唇角一挑:“是曾救我性命的大巫。”
“無事。”把那隻指節纖長的手握在掌心,田恒才壓住了心底波瀾。既然回到家中,總要對付這些,等他立了軍功,請封領賞以後,天然能帶子苓彆居。不過是暫居幾日罷了。
像是被這一聲驚醒,田恒自遠眺中收回目光,開口道:“還在城北,過了坊區便是。吾父乃工正,掌百工,宅邸也在四周。”
見她目露神馳,田恒唇邊的笑意更較著了些:“出來看看吧,缺甚麼能夠置備。兩間配房也能打通,做個藥房。”
“尚未返來。”那老者道。
心間的猜疑又大幾分,楚子苓想要說些甚麼,話在舌尖轉了幾轉,卻又都問不出口,最後隻道:“放在這兒不礙事的,也許我也能多學幾個字。”
站在田恒劈麵,楚子苓就見那人臉上笑意一瞬抹了潔淨,麵寒似水,眸中藏刃,像是從一名遊俠,瞬息變成了冰冷守禮的君子,她心頭不由一顫:“無咎……”
“等父親歸家,我自會拜見。”
對方明顯冇有推測,眸光一縮,躬身退後一步:“本來是大巫,可要彆的安排住處?”
“你先在這裡住下,大戰不知何時會起,等打完了仗,我帶你去海邊安居。”田恒回身,對她笑道,“田氏在海邊有處封地,如果乘船,兩日可抵。”
過了國境, 再行數日, 大道之上風景就全然分歧。車馬並轡,商隊如梭, 竟然跟楚國郢都的郭區相類。明顯間隔他們的目標地另有甚遠,就能有如此氣象, 齊國的都城,又該是如何樣貌?
這不善語氣,卻冇有激起田恒分毫怒意,他盯著麵前木質地板,一字一頓道:“此戰怕是難勝,隻看父親想保住多少家兵。”
田恒眉峰一皺,勒住了韁繩,就見那人徐行上前,見禮道:“君子返來,怎不知會一聲,老朽好派人去迎……”
那老者像是冇聽懂他語中諷刺,又道:“就算如此,也該事前稟明,拜見家主纔是。”
這就是純粹的客氣,田恒淡淡道:“豈敢勞煩執事。”
田恒按在地上的手,迸出了青筋,又緩緩放鬆下來,並未作答,他隻是一寸一寸昂首,再次行了頓首大禮。
楚子苓遊移半晌,還是突破了沉寂:“無咎家在那邊?”
看著那重新規複安靜的眼眸,楚子苓的心也安穩了下來。春秋的渤海,會是多麼模樣?湛藍澄徹,猶若晴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