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寺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她走疇昔，哈腰抱起小狗，低頭問：“小東西，你是如何跑這兒來的？”

淩昭的目光停在素白的絹花上。

窗外雨聲漸大，雨點敲在窗棱上，一聲聲好像擊在心間。

話音方纔落下，外頭高聳地響起容定的聲音，少年一貫清潤暖和的聲線，決計的揚高了：“拜見攝政王殿下，攝政王殿下萬安。”

可那人留給他的，竟然隻是一個清冷的背影。

泰安宮裡住的不是先帝的妃嬪，而是小天子的祖父、聖祖天子剩下的妃嬪，現在也冇幾小我了。

“……氣的？”

淩昭沉默地站立，衣袂紋絲不動。

等那行人倉促走過，他纔敢起家，轉頭望向此中一人的背影。

他剛收回目光，忽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往這邊來，前麵跟著很多侍從，忙定了定神，隨身邊的宮人侍衛一道跪下施禮。

淩昭眼底的冷霜，終究化成了鋪天蓋地的風暴，狂怒地吞噬統統。他動了動唇，聲線緊繃：“――秦衍之。”

張侍衛滿心隻要建功，並無防備，俄然落空重心，直往前倒下，摔了個五體投地。

攝政王發話，侍衛和寺人都停了下來，無人膽敢再出聲。

倒是寶兒清脆地應了聲：“多謝王爺！”

小狗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望著她，嗚嗚叫了兩聲，像是在撒嬌，見寶兒和江晚晴都不理睬它，便漸漸走到門外，抖解纜子，灑出毛上沾著的雨水。

江晚晴動也不動。

寶兒靠在一邊的書架子上，眼皮子直打鬥，聞聲聲音，茫然地昂首。

江晚晴走到打扮台前，拈起一朵早備下的紅色絹花，簪到挽起的髮髻裡，又拿起屜子裡的一串翡翠玉念珠，緊緊捏在手中。

頭兩天哭靈的宗親命婦們，體力不支倒下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攝政王這一返來，如果疇前的事看開了，放下了，倒還好，隻怕他還記取……”

大熱的天，他後背的盜汗濕了衣衫。

淩昭聽得肝火上湧，氣道：“又不是你生的。”

隻見一隻半大不小的狗兒，不知從那邊跑了出去，身上濕漉漉的，尾巴搖的正歡，繞著她轉了一圈，又走到江晚晴的身邊。

“秦大人，這傘……”

不久，一雙男人的黑緞靴子就這麼闖進了她的視野，停在目光所及之處。

寶兒和容定陪侍在側，天灰濛濛的，雨聲泠泠，寶兒有些睏乏，連連打嗬欠。

小寺人感激地看著他，道了聲‘多謝秦大人’。

寶兒倒是聽不懂的，看著攝政王比窗外的大雨更陰沉的神采，又是驚駭又是奇特――先帝比王爺年長，皇後孃娘是他的皇嫂，叫他一聲七弟又如何了？正揣摩著，模糊想起那天晉陽郡主闖來，彷彿曾說過……娘娘自小是一口一個‘七哥’喚他的。

她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不相乾的人：“……七弟。”

那人身形頎長，比旁人起碼高出半個頭來，背影也是一樣的冷硬筆挺，像雪中勁鬆，又像永不會彎折的長/槍。

院子裡的腳步聲漸近，模糊摻雜著水花濺起的細碎響聲。

鋼鐵練就的心，這一刻也軟了。

淩昭便側眸，望向縮在床角裡，吸鼻子打哭嗝的肉糰子。

先帝去的不是時候啊。

“我猜是泰安宮――傳聞皇上夜裡哭的短長。”

寶兒倉猝伸開雙臂，擋住主子，怒道：“小牲口，不準靠近我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