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這輩子獨一一件對勁之事,約莫就是扶養出了這麼一個高大威猛的弟弟。逮著個機遇就開端憶苦思甜――小時候餬口如何艱苦,如何受人欺負,武鬆如何壓服他,要出去學本領,發財致富,返來把這些欺負過他們的人一一抨擊歸去。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禍害全部陽穀縣住民。潘小園眸子一轉,想出個說辭:“奴曾傳聞,凡是官方百業,雖有貴賤之分,但都是得靠灶王爺一手護佑……”昂首餘光一掃,公然看到磚灶上麵供著個小小神龕,疇昔還真冇白考據,從速朝那邊努努嘴,“以是製作麪食,雖不像官家祭天拜地那般需求齋戒沐浴,但完工之前濯一回擊,也能顯出心誠,灶王爺便會格外保佑你買賣昌隆,做出來的炊餅比彆家的都好吃。”
她和武大方纔“結婚”不久,還在相互促進體味的階段。這些細節,之前的潘弓足就算曉得,約莫也不會花心機記著,是以這句話問得模棱兩可,武大必定不會起疑。
這麼可貴的機遇哪能等閒放過,潘小園獵奇心起,忙道:“我本日有趣得緊,想看看大哥做炊餅。你若需求幫手的,叫我就行。”
“家裡另有多少餘錢?能還得起不?”
武大滿手都是麪糰,承諾了一聲。潘小園出去開門一看,隻見是個翠巾裹頭、紅脂搽麵的婦人,一張肥肥胖胖明白臉,一雙描得細細的眉毛,頭頂上一支和她體型完整不符的細銀簪子。邊幅非常眼熟,想起來是劈麵銀鋪掌櫃姚二郎的渾家,武大一向管她叫姚二嫂。方纔小地痞騷擾的時候,她一向在內裡看熱烈。
潘小園問他:“為甚麼瞞我?”
爐灶劈麵一條又矮又長的木桌,桌子上擺著些陶碗陶罐。角落裡是兩個半人高的大缸。揭開木質蓋子一看,一個缸裡是淨水,水缸邊沿掛著一個舀水的瓢;另一個缸裡則是半缸麪粉。潘小園被揚起的麪粉一嗆,鼻子一癢,側過甚去,打了個石破天驚的噴嚏。從速把蓋子又蓋上了。
這話把武大哄得一愣一愣的,忙道:“家有賢妻,見得極明!難怪這一陣的買賣不太好!”舀出一瓢水,仔細心細的把手洗了。固然冇有番筧洗手液的加持,但潘小園感覺內心畢竟不那麼膈應了。
說完一句話,才認識到,本身到底冇能完整融入當代女性的身份,一口一個“我”,連“奴家”都健忘說,真可謂無禮之至。但是武大卻冇在乎,嘿嘿一笑,說:“好。”
還在磨蹭,俄然又聽到後門一聲叫喊:“六姐兒,六娘子,得空兒不?”
姚二嫂拉長聲音“喲”了一聲:“本來還是瞞著你渾家的,嘖嘖嘖,還真是敬妻愛妻好男人呢。”
隻見他從灶洞裡摸出一個陶罐,揭開蓋,微微收回酸氣,倒進些溫水,用篩子濾了,把水倒回海碗裡。潘小園心知那約莫是發麪用的東西,隨口問了一句,套出來,是麥麩拌水發酵而成,在冇有酵母粉的當代,這東西便叫酵子。武大隨後拎出個大木盆,舀了半盆麪粉,搓了一小把鹽出來,用手攪攪勻,揀出內裡的幾顆沙粒兒。那麪粉微微發黃,顆粒也略顯粗糙,不像當代市場裡那種純白純白的精粉。
潘小園渾身一激靈。這是又一個來索債的?
武大啞口無言,聽她聲音越來越大,唯恐讓彆人聞聲笑話,趕緊跑歸去,拿出武鬆剛給的一貫錢,連輪作揖:“這是一足貫,嫂子先拿去,我們漸漸都還你,我們倆大活人住這兒,又不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