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李師師輕移蓮步,款蹙湘裙,走到客位內裡。燕青起家,把那帕子放在桌上,先拜了李媽媽四拜,後拜李行首兩拜。李師師謙讓道:“免禮。俺年紀幼小,難以受拜。”燕青拜罷,起家道:“前者驚駭,小人等安身無處。”李師師道:“你休瞞我!你當初說道是張閒,那兩個是山東客人,臨期鬨了一場。不是我巧舌奏過官家,彆的人時,卻不滿門遭禍。他留下詞中兩句,道是:‘六六雁行連八`九,隻等金雞動靜。’我當時便自迷惑。正待要問,誰想駕到。後又鬨了這場,未曾問的。今喜你來,且釋我心中之疑。你不要坦白,實對我說知。若不明言,決無乾休。”
看看天晚,月色昏黃,花香芬芳,蘭麝芳香。隻見道君天子引著一個小黃門,扮作白衣秀士,從隧道中徑到李師師家後門來。到的閣子裡坐下,便教前後封閉了流派,明晃晃點起燈燭熒煌。李師師冠梳插帶,整肅衣裳,前來接駕。拜舞起居寒溫已了,天子命:“去其整妝衣服,相待寡人。”李師師承旨,去其服色,迎駕入房。家間已籌辦下諸般細果,異品肴饌,擺在麵前。李師師舉杯上勸天子。天子大喜,叫:“愛卿近前,一處坐地。”李師師見天子龍顏大喜,向前奏道:“賤人有個姑舅兄弟,從小流落外方,本日才歸。要見聖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聖鑒。”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將來見寡人,有何妨。”奶`子遂喚燕青直到房內,麵見天子。燕青納頭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高傲喜。李師師叫燕青吹簫,伏侍聖上喝酒。少頃,又撥一回阮,然後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記不過是淫詞豔曲,如何敢伏侍聖上!”官家道:“寡人私行妓館,其意正要聽豔曲消悶。卿當勿疑。”燕青借過象板,再拜罷聖上,對李師師道:“音韻不對,望姐姐見教。”燕青頓開喉咽,手擎象板,唱《漁家傲》一曲。道是:
燕青聽了,喝采不已。李師師吹了一曲,遞過簫來。與燕青道:“哥哥也吹一曲與我聽則個。”燕青卻要那婆娘歡樂,隻得把出本領來,接過簫,便嗚哭泣咽也吹一曲。李師師聽了,不住聲喝采,說道:“哥哥本來恁地吹的好簫!”李師師取過阮來,撥個小小的曲兒,教燕青聽。公然是玉珮齊鳴,黃鶯對囀,餘韻婉轉。燕青拜謝道:“小人也唱個曲兒伏侍娘子。”頓開喉咽便唱。端的是聲清韻美,字正腔真。唱罷,又拜。李師師執盞擎杯,親與燕青回酒,謝唱曲兒。口兒裡悠悠放出些妖嬈聲嗽,來惹燕青。燕青緊緊的低了頭,唯諾罷了。
燕青唱罷,天子失驚。便問:“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轉疑,便道:“卿且訴胸中之事,寡人與卿理睬。”燕青奏道:“臣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無罪,但奏無妨。”燕青奏道:“臣自幼流散江湖,流落山東,跟從客商,路經梁山泊過,致被劫擄上山,一住三年。本日方得脫身逃命,走回京師。固然見的姐姐,則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認得,通與做公的,此時如何分辯?”李師師便奏道:“我兄弟心中,隻要此苦,望陛下做主則個!”天子笑道:“此事至輕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誰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與李師師。李師師撒嬌撒癡,奏天子道:“我隻要陛下親書一道赦書,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