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園咬著嘴唇，指著那“休書”，顫聲問：“那這血跡是如何回事？四十脊杖，武大才方纔被打板子，恐怕是受不住……相煩大哥去處知縣……”

她不想睜眼，摸索到了一床被褥，倒頭就睡了下去，真想就此一睡不醒。

潘小園完整身不由己。她不曉得所謂的“發送官賣”，是就此淪為賤籍、奴婢、伕役，是甚麼樣人都能來競價，還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模糊傳來動靜。睜眼看，熹微的晨光照出一個個乾癟乾枯的女人的臉，隔著鐵柵欄，如饑似渴地看著她這張尚且新奇的麵孔。

四周女犯嗡嗡嗡的對她指指導點，意義是瞧瞧，還裝模作樣地體貼老公呢。

明天那聲清脆的“打！”瞬時讓她有了凶多吉少的動機。

頭頂一個雄渾的男聲，“我。”

“罪人之妻潘氏，按律責令休棄，發送官賣，所得錢物入庫。潘氏看好了，這休書上已印了武大的指模，今後你倆再無乾係。至於此後花落誰家，嘿嘿，看你造化嘍。傳聞麗春院的虔婆正籌算多招幾個女人呢，哈哈哈！”

“我看不然，那西門慶要撈他姘`頭，還不是……”

那牢子將“休書”往她的單間裡踢了一踢，輕視地看了她一眼，無動於衷地走了。

倒冇有把她拉到廣場上任人圍觀，而是監押在一個小簾子前麵，成心的賣主和官媒人談判，或者派個年紀大的女眷出去看上一眼，驗個貨真價實。中間的空位上等著一頂小破肩輿，隨時籌辦著把她送到陽穀縣的任何一處人家。

幾個大戶人家的管家、管家婆，也正圍著那寫有潘氏娘子姓名年齒的牌子讀，一邊指指導點，竊保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