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細揣摩吳用這話的意義,任誰聽來都是客氣恭維。可隻要潘小園本身聽得懂,他誇的不是她的算學本領,而是上來就讚她“膽識”,可見內心對她的動機手腕門兒清——這還是未曾親眼得見,隻憑道聽途說,而猜測出來的。
會客堂裡焚著一爐好香,煮著一壺好茶,座上人竟然還很多。潘小園一一上前施禮。
晁蓋還是是仁和刻薄的大哥範兒,他能夠跟自家兄弟大碗喝酒談笑風生,但彷彿不太懂,如何跟這位年紀比他小一半的“女俠”發言。因而又是宋江全權代理,淺笑著收場:“娘子連日不見,未曾推測竟有如此才調,當初宋江看走眼,可有些忒無禮了,還望娘子恕罪。武鬆兄弟,張青兄弟,你們也不提早奉告我點兒,幾乎讓盜窟裡錯過了一名流才。”
幾位口試官心照不宣,對視點頭。吳用彌補道:“偶爾另有些緝獲的官府物質。”
吳用輕搖羽扇,笑道:“小可外出公乾,眼下方纔回山,未曾得見那日斷金亭校場盛況,悔之甚矣。但已經聽人悠悠之口,說得千姿百態了。娘子這份膽識不讓鬚眉,小生衷心佩服,不免見賢思齊而內省也。”
晁蓋和廳裡幾人相互看一眼,點了點頭。
從速實話實說,說本身並冇有學過甚麼武功——不不,武二郎的技藝不是家傳的,是他本身練出來的,跟奴家冇乾係……
潘小園模糊猜到是誰了。等小嘍囉先容結束,才畢恭畢敬的道了個萬福:“見過吳先生。”
潘小園滿身一熱,朝孫二孃看了一眼。這麼較著的謊言,除了吳用這類手無縛雞之力的墨客,恐怕冇人會信吧?
可宋江先替她說話了,笑著給晁蓋斟了碗酒:“哥哥此言差矣。我梁山豪傑,三教九流,甚麼人冇有,豈能說全都是貧苦出身?那可把柴進柴大官人、李應李大官人放到甚麼處所去了?更彆說,這麼多新上山的軍官將校,可不滿是貧民啊。大夥都是劫富濟貧的義士,總不能也兼顧世,分出個三六九等吧。”
潘小園低一低頭,儘量想出一番暖和的說話,說道:“奴家倒有彆個膚見,還請晁大哥斧正。眼下梁山並不缺人,倘若再放開了招人,未免有良莠不齊的蛇鼠之輩。反而是產業充公這一端方,能確保招來的人,都是一心走黑道、絕無兩意的。錢倒是小事,等新人上山以後,憑本領再蓄私產,更能培養忠心和熱忱。”
公然,宋江笑著豁免了她的任務:“請講。”
那日在斷金亭校場,離得遠,看不清楚。現在略略抬眼,看到的是個模樣劃一的年青小娘子:秀眉彎,桃腮嫩,傲視間倒是顯得機警,可惜目光中半點殺氣也無,平白瞎了那雙都雅的杏子眼。身材窈窕纖瘦,倒是賞心好看,可惜那小細胳膊像是一掰就斷,怕是禁不住十斤力量;她屈膝萬福,袖子裡暴露蔥管兒般手指,倒是白淨柔滑,可惜如果捏成小拳頭,怕是打不出他身上半點兒青。
在晁蓋看來,天下女人分兩種:會武功的和不會武功的。前者他當兄弟,後者他當渣滓。可麵前這個年青人讓他有點挑選困難。他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家一名梁山兄弟折磨到快哭,若她是渣滓,蔣敬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