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眼裡帶著些嘲笑:“好啦,也用不著看那麼細心。”
宋江聽畢,也是滿麵淒然,下了馬,親身將一排人一個個扶起來,漸漸說:“假如宋江自作主張,哪敢隨便壞梁山兄弟的性命!實在是……逼人至死,天理不容,倘若宋江姑息,今後梁山兄弟們,會是個甚麼名聲,還如何在山東安身?莫非讓老百姓指著我們脊梁骨,說,看!這就是江湖豪傑的德行?”
武鬆卻輕鬆淺笑:“冇有。我向他說過來龍去脈。他說這東西既然已經藏了十年,並非甚麼十萬孔殷的動靜,且乾係嚴峻,他便不宜專斷,最好等回了山,邀些可靠有見地的人,比方晁大哥、吳學究、公孫道人、朱武智囊,一併決計,纔算安妥。眼下吳學究被派去公乾,公孫道人在外雲遊,機會不太巧,是以讓我看好了那東西,先等一陣子。”
“會。”
傳聞宋江大怒,就連潘小園她們處在營地的犄角旮旯,也模糊感遭到了一股不明啟事的風聲鶴唳。隨即宋江命令,厚葬死者,苦主家補償钜款,再將那小嘍囉押到村頭,在一眾鄉親麵前公開處斬。
不知怎的,潘小園感覺,自從那日為了嶽飛,兩人吵了一架,武鬆就平白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執念,彷彿必然要甚麼人承認,他武二郎固然違法亂紀打鬥拒捕被賞格緝捕並且跟黑道人物來往甚密,可本質上還冇有出錯到底似的。
潘小園俄然鼻子一酸,說不清是為了他,還是為了本身,心內裡有點想罵人,又有點想用世上最和順話語求他。
開初潘小園有點不太信賴。這類不明不白的“豪情糾葛”,放到當代,都不會被這麼雷厲流行地處理,何況犯事的還是技藝高強、橫行霸道的梁山豪傑!
犯事的小嘍囉低頭沮喪跪在底下。劉唐歎口氣,朝他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不說話了。
武鬆約莫冇推測會這麼利落,反倒張口結舌,一時冇話。
但就算人多,梁山大營中仍然次序井然,內裡守著的小嘍囉們,一看全都是練習有素。攻打青州的兵馬都是梁山嫡派精銳,聽孫二孃她們八卦,半數都是曾經殺人放火的強盜,兵戈同時,順帶著劫個老鄉,搶個閨女,的確都不算個事兒。但是宋江的嚴令一天三五道,滿是製止擾民的軍令狀。有宋江這等服人的手腕,一起上竟然真的冇甚麼燒殺劫掠,都是“所過州縣秋毫無犯”。
晁蓋晁天王獨大時梁山是甚麼風景,潘小園已經大抵猜出來了——一群率性的綠林豪傑,固然仗義疏財,固然義氣豪放,免不得憑著本身的愛好,明天殺人越貨,明天劫富濟貧,並且是斷斷不會把一個水性娘們的性命當回事的。
這德行約莫有點把武鬆嚇著了。他擺佈看看,提口氣,要說甚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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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園客氣淺笑:“好啊,奴家洗耳恭聽。”
俄然聽他說:“你如果能有孫二孃一半的工夫和手腕,我賠你一個旅店。”
便是這幾句話,讓潘小園對宋江頓時黑轉路。就她識得宋江以來,此人的所作所為,拋開坑本身的那一次不說,真的挺合適……當年老的。
據她所知,武鬆並冇有像張青那樣,跟梁山世人打成一片,頂多是跟張青孫二孃幾個熟人廝混,也不像宋江身後那群小弟一樣整天湊趣大哥,大部分時候還是獨來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