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娘子想了想，答道：“嗯，聽他們說，彷彿是南邊來的財主，姓……是了，姓鄭……”

等他好輕易諳練了根基的記賬訣竅，潘小園深吸一口氣，甩出了最後一道大題：

前次她出門探查環境，用心記著了大部分街巷的稱呼。不過不消寫上去，一則武大不熟諳，二則她本身的繁體字程度還亟待進步，可不敢暴露半點馬腳。

潘小園拿出那張陽穀縣輿圖，連同幾張夾黃宣紙，上麵讓她用尺子比著，整整齊齊地畫了一滿頁的虛線表格，用線串在了一起。

幸虧眼下武大新推出了更加甘旨的豬油炊餅，並且有限時現金扣頭，賒賬的人少了一大半，這帳本便不消做得太龐大。

潘小園麵帶淺笑回到家，拿出從劉娘子家借來的幾張夾黃宣紙，又裹了一支炭筆，削削細，坐下來放開。

而現在，她得知，另有人幫他說合還價，把老屋子賣了個好代價。

潘小園被小地痞汙言穢語騷擾的時候，劉娘子是獨一一個冇跟著看熱烈的――她一向在事不關己地紡線。潘小園摸不準她對本身是甚麼態度，但最起碼，應當是一眾鄰居內裡最好說話的。

劉娘子常日足不出戶，好輕易來個鄰居嘮家常，一麵把那紡錘擱在肚子上，一麵不免多說幾句。潘小園這才套出話來，劉娘子家的一個遠親，原是住在清河縣，識得武大郎的。武大當初賣屋子搬場，也是那遠親幫手找了賣主，說合還價，賣出了個略高於時價的好代價，又幫手找了這邊陽穀縣的屋子，第二天就換了寓所。統統辦理得非常順利。武大安設下來以後，拿出兩貫錢，謝了那人的牽線搭橋。

“……有人來買十個炊餅，但身上隻要十文錢，剩下的臨時賒賬，你該往賬麵上記多少錢？”

劉娘子小家碧玉，也不太參與這些情麵來往，想了半天，才躊躇著說：“你家大郎的屋子，彷彿是……彷彿是……對啦，讓一個大財主買了下來……”

貞姐左手絞右手，臉紅透了，半天賦憋出來一句：“我娘叫我對你說……彆管街上那些閒言碎語……你、你生得都雅，不被人群情才、纔怪……”

公然，劉娘子見她來訪，隻是微微驚奇，便停動手裡紡錘，號召坐下喝茶。劉公年老，還在房裡睡，劉家的半子已經去酒樓幫工了，是以堂屋裡冇男人。小門小戶人家，男女有彆也隻能做到如許，也冇甚麼不便利的。屋裡隻要小貞姐兒在忙來忙去的清算，踮著腳尖擦窗台，在上麵晾了幾雙剛完工的鞋根柢。

潘小園從速表示瞭解，茶盞裡的茶喝光，也站起來，謝了劉娘子贈的幾張紙，又祝劉公早日病癒。兩人互道萬福，劉娘子便倉促進入裡間了。

這以後，偶然候是劉娘子嚶嚶嚶的哭，偶然候則是劉公趕過來賠話。民房板壁薄，一句句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賬要如何記？武大目不識丁，他能認出來的字兒，加起來約莫還不敷湊一桌麻將的。

小女人到現在才頭一次開口，聲音脆脆的像是剛摘下來的雪梨。潘小園趕緊答覆：“甚麼事？”

有了這第一天的經曆，翌日淩晨，武大早早便起，吭哧吭哧的做了十扇籠豬油炊餅――一共二百個，四百文的市道代價，天冇亮就挑出去賣了。潘小園叮嚀了他幾句，便冇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