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珍有四個後代，江一龍排老四。他個子高大模樣俊，他撒網比彆個撒得開，扳罾比彆個扳得快，一身的勁，他笑的時候，總能讓四周的人也跟著笑。

她滿腔火氣聚在食指指尖，似黃蜂紮人般狠，要把不爭氣的腦袋戳個洞。明顯對準他的眉稍，終究卻失控地又滑了幾分，不偏不倚地戳進了他的左眼。

江一龍隻看到兩點喇叭筒的闇火，在微小的明滅著。像是兩隻病篤的螢火蟲，用儘最後一絲血氣在發光。

“我們船上的好妹子那多，你硬要去岸上討甚麼鬼婆娘？”

頭一件，周秀珍自知攀附不登陸上的人家。

江一龍說：“我大哥討媳婦，你不跳河。我二哥討媳婦，你不跳河。我三姐嫁人，你不跳河。我要討媳婦，你就跳河？”

家裡為大兒子江大龍釘船的時候，花光了他們老兩口的積儲，還欠下很多的內債。五年才還清。

她從太陽還式微山，哭到太陽落山。直到她去做飯才漸漸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