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邁步進屋,瞥見薛寶釵坐在炕上作針線,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豪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因著鶯兒的事,寶釵內心很不舒暢,隻是麵上不顯出來,又強笑著與寶玉講了幾句話。寶玉卻不睬這個,此時心中大為歡暢,興趣盎然,遂笑道:“姐姐熏的是甚麼香?我竟從未聞見過這味兒。”
薛寶釵昂首見寶玉出去,趕緊起家含笑答說:“寶兄弟客氣了。已經大好了,倒多謝掛念著。”說著,讓他在炕沿上坐了,即命鶯兒斟茶來。一麵又問老太太姨娘安,彆的姐妹們都好。一麵看寶玉頭上戴著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戴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繫著五色胡蝶鸞絛,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彆的有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
寶玉笑道:“甚麼丸藥這麼好聞?”
黛玉笑道:“我纔不睬他們呢,凡是另有哥哥在呢。我是最看不慣拿起子人唯利是圖的。”
寶玉窘道:“mm彆笑我,你遲早也是逃不掉的。”
忙笑道:“本來姐姐那項圈上也有八個字。隻是甚麼一對兒不一對兒的話可不是胡說的。姐姐但是要選秀的,這話傳出去,如果有朱紫問罪可不是頑的。這丫環嘴碎,姐姐可不能再留了。”
寶玉一聽,內心大喊,先生連這類奧妙都曉得,不會就是皇上的舊戀人吧。話說先生這幾年足不出戶,整日看書下棋作畫,都快成仙成仙了,不會就是因為怕舊愛問罪吧?
寶玉爭前後退了一步道:“姐姐不忙,還是我取下與你瞧吧。”說著低頭表示金釧兒取了交與寶釵。寶釵因這一句話,立時麵紅耳赤,穩了穩心神,複又做無事狀細看。寶玉因這一出,內心對寶釵不由的賞識了兩分,今時閨中未嫁女子有這等城府,可真是一個宮鬥的好質料,隻可惜身份太低。
寶玉笑道:“我平日裡隻傳聞過甚麼百花之蕊、萬木之汁的,現在看來卻都冇有寶姐姐的巧呢。”
寶玉趕緊道:“難為薛大哥哥一心想著我了,我因剋日裡忙著備考,一向未曾過來存候,倒是我的不是,還望姨娘和大哥哥包涵。”
及至窗邊,就見先內行中攥著一方舊帕,神采陰沉,寶玉倒也冇多想。李先生見寶玉出去,掩了帕子,問道:“此番可漲了見地?”
鶯兒聽了大哭道:“求求女人饒了我這一遭吧,再也不敢了。”說著又想要求寶玉。小窗比了個手勢,就有丫環上前堵了她的嘴,送到薛阿姨處了。
寶釵便說了這禿頂和尚給的藥方:“要春季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春季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夏季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乾,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回府時寶玉藉口因說年紀尚小,隻與鳳姐同車,路上見擺佈無人,說道:“鳳姐姐明天但是漲了見地了?”王熙鳳隻是點頭,她平日裡與秦氏交好,二人相投,哪知本日會撞見這等事。寶玉也未幾講,隻說:“寧國府早就折騰的不像樣了,姐姐為了本身家,今後還是少來往的好。我也隻你與蓉哥兒媳婦要好,隻是有些事可不是止於內院的。”以後便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