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可好?”尤瀟瀟拉著她的手坐下,笑道:“你哥哥聽你今兒個來,特地讓丫頭預備好的。”惜春囁嚅道:“感謝哥哥了。”尤瀟瀟又笑道:“這便是你今後的屋子,你瞧著那裡不好,我馬上讓人改去。”比擬起在西府的寒酸簡樸,此地天然是天仙寶境普通,惜春到底是年紀小,本要裝的再矜持一些,卻還是忍不住吐了至心話:“嫂子,我向來冇見過如許好的屋子。”不但好,還知心,她再望向尤瀟瀟就更加樸拙了:“老太太嘴裡那樣疼林姐姐,也冇給籌辦如許好的屋子,嫂子與哥哥疼我,我內心明白。”尤瀟瀟聽她這般說,隻感覺心傷,誰說她年紀小不懂事,越是小孩子越是看事才真呢。
惜春跟著銀蝶去了和楓院。她自小在西府裡長大,少有回東府的時候,除了年節按例祭拜,再就是跟著嬸子們偶爾過來,總起來除了祠堂就是花圃子,其他的處所十足冇見過。這一起逶迤走來,見各處草木修剪劃一,萬千繁花綻放,比起每天窩在小抱廈裡,連個風景都冇處見,真是天上地下。比及了和楓院,門口候著幾個丫頭,見了她們來了先規端方矩施禮,然後跟著一同進了內院。
“大女人,平常都是我跟你哥哥的錯處……你哥哥粗心,我也是著三不著兩的,早曉得妹子在那府裡日子折磨,便該早接你返來……”尤瀟瀟說著,竟半真半假的哭了。惜春一旁想著這麼多年日子艱苦也跟著一起哭起來。銀蝶在旁守著,見哭得差未幾了,趕緊上來勸。尤瀟瀟邊擦淚邊摸索的問道:“mm今晚便住下?”惜春情裡是巴不得的,隻是卻不曉得該如何對邢夫人啟口,何況邢夫人敢不敢做主也是另一回事。老祖宗最好麵子,白日裡好好帶出門,早晨就忽而巴拉在家裡住下,外頭的話想必不受聽,惹毛了她今後的事更不好辦。
惜春出來細看,一色裝潢如新,簾帳被臥,寶瓶香鼎,豎琴棋台一應俱全,恰是一個令媛蜜斯的內室。更可貴的,屋裡還掛著好幾副畫,其他的倒也罷了,居中的《富春山居圖》倒是可貴之物,惜春一時看出了神,銀蝶見她發怔,抿嘴笑笑又往裡引,隻見是朝南向單辟出的一間書房,一張丈餘長,五尺餘寬的雕花紅木桌案立於麵前,上麵掛著大小畫筆多少,並擺著一遝雪浪紙,七彩琉璃球鎮紙在陽光的暉映下熠熠發光。中間立著一間花梨木小櫃,約莫設了三十餘個抽屜,鑲著精美的黃銅提手,外頭都分類糊著明細,是硃紅、灰藤、明黃之類,惜春便曉得這就是畫書裡常常說到的顏料庫櫃了。銀蝶又上前把西麵靠牆的一間紫檀木櫥子翻開,隻見滿滿鐺鐺裝著其他的畫具,最上頭放著幾本畫譜,有描蘭七十六種,江山圖等等,惜春順手拿下來,就窩在玫瑰椅上津津有味看起來。
惜春生來也有一股子呆氣,看畫譜半日不昂首,等口渴了纔想著要吃茶,出了畫室,剛要叮嚀,隻見一個明麗的丫頭奉著茶盤過來:“女人,這是新沏的楓露茶,已經出了好幾遍色彩,恰是該喝的時候了。”惜春細細打量她,拿過茶盞來,剛要問她名字,卻見嫂子帶著銀蝶出去,不由就站起來,臉上紅彤彤的。
銀蝶見她用心讀書,便悄悄出去,把門帶好,再對著幾個丫頭叮囑端茶拿點心,好好服侍,然後去凝曦軒找大奶奶說話。樓上邢夫人正看到歡暢,迎春在旁陪著,母女兩個偶爾還要交換幾句,劇情走向唱吼高低戲詞妙處等等,迎春揣摩她的心機,隻應和著,更討了邢夫人喜好。尤瀟瀟成心給她們母女留空,又要表示的殷勤,儘管叫廚房送百般新奇點心,邢夫人見她繁忙便笑道:“你快坐下,娘們幾個笑笑,吃的喝的倒不要緊。”尤瀟瀟又道:“今兒可貴太太賞光,吃了晚餐再走吧。”邢夫人過得安閒,內心哪有不肯意的,又見迎春在旁,親熱了這一會兒,便問道:“二丫頭,你嫂子留我們用飯呢,你是要玩會兒還是要歸去?”迎春趕緊說想再玩會兒。內心倒是衝動的想墮淚,邢夫人何時還曾如許在乎過她,問她一句半句。尤瀟瀟見她們母女處得很有效果,又見銀蝶在旁眨眼,便笑道:“我失陪一會兒,去廚房瞧瞧晚餐,可貴大太太來,可要好好預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