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聽你哥的,他啊,隻曉得讀書,這些事哪是書上看看就曉得的……”想到兒子,周氏就牙根癢,明顯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性子不從她,也不像他爹,整天隻會埋在書堆裡,見到她這個親孃,儘說些“之乎者也”的大事理,甚麼魏家書香家世,常日裡要敬著魏氏這個二伯母,她聽了就嫌煩。“杏娘是個半啞巴,你看你祖母往她那送的東西,哪樣超出了你去?一年到頭都聽不見你二伯母說老太太賞了東西,可見杏娘是極招她厭的。”
“這……”周氏難堪,“血絲燕窩是京裡頭舅老爺送來給老太太的,三房都得了點,大太太那邊多了,知你喜好這東西,才又送了些過來……原想著大過年的,你祖母總會再賞些下來,誰曾想,明天去存候,單就給了杏娘……”
俞定書揉了揉膝蓋,麻勁兒退了。她看著屋裡丫環重新擺起來的花瓶,多寶格上本來擺著的東西被她砸了一大半兒,這會兒又被填了新的上去,再想想前次去杏娘那邊耍時,烏漆爭光的屋子,半舊不新的桌椅,頓覺渾身舒爽,飄飄然起來。
菊霜看了一眼自家四蜜斯,四蜜斯喜好吃燕窩,三天前得了大太太賞的這些好物,一向是照著三餐吃。她也不好說四蜜斯吃多了,更不敢空口口語冤枉三房小廚房暗裡扣了去,隻得辯道:“三太太有所不知,大太太送來的本就未幾,二少爺那邊也要了些去,這才……這才……”實在二少爺那邊隻要了一回,喝了一小碗,就嫌膩人,把剩下大半罐子全送來給了四蜜斯。
俞定書身邊的二等丫環夏草半倚著桌角坐了,一隻手捂著臉,血水從指縫裡“噗噗”往外冒。氛圍裡滿盈起一股血腥味。
“探聽清楚了,”吳嬤嬤垂動手:“辛繡娘確切是年前回的雲繡坊,齊國公夫人極其看重她,走的時候,賞了很多銀子。大太太此次給雲繡坊去信,也是拿了齊國公夫人的簽子。”
俞老太太歎了口氣,臉上卻並不見笑意:“哎,這老二去得早,現在,我這個做祖母的給孫子孫女送東西,還要偷偷摸摸趁著媳婦不在的時候,塞給底下人,說出去真要讓人笑破肚皮了。”
一幫人在暖閣裡鬨了好久,厥後到了下午學裡上課的時候,才散了。
“得了得了,”不待吳嬤嬤說完,俞老太太便揮手打斷她:“魏氏有幾斤幾兩重,我這個做婆婆的內心還不清楚?她是冇甚麼壞心腸,可惜……”她接過茶,道:“不說她了,我讓你去探聽的事情探聽得如何樣了?”
俞老太太低頭沉吟半晌,沉聲叮嚀道:“等辛繡娘進了府,派兩個小丫環去服侍她,銀子照著齊國公府的給,不要越了疇昔。”
“這老邁媳婦啊,之前看著還穩妥些,這幾年主持了中饋,愈發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儘把那些下作手腕往內院使。老邁宦途順利,這官兒做大了,她的目睹力就是不見長。現在可好,自作主張,把齊國公府的人引到家裡來了。她覺得我老婆子年紀大了,頭昏目炫,甚麼都不曉得了,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耍這類花腔。”比起老二媳婦魏氏阿誰想甚麼都擺在臉上的,大太太穆氏纔是個糟心的,主張太多,又拎不清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