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把大半個身子都探進空蕩蕩的米缸，抻著胳膊撈了好久。他攤開手，謝小蠻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吧唧一聲，幾顆稀稀拉拉的米粒從小男孩還帶著嬰兒肥的手掌內心掉了下來。

窮。

顧昭摸出三個銅板，想了想，又摸出了兩個遞到謝小蠻麵前，攤開的手掌裡放著五枚色彩暗淡的圓形貨幣，也不知顛末端多少雙陌生的手。謝小蠻彈了彈尾巴，按理說貓的眼睛裡應當是看不出甚麼情感的，但顧昭就是曉得她在嫌棄。

貓科植物都是身形敏捷的奔馳妙手，一會兒的工夫，謝小蠻就穿過幾條街，跑到了離同福巷不遠的和濟堂。櫃檯後的伴計正在算賬，見門檻背麵冒出一隻毛茸茸的貓頭，頓時雙眼一亮，連聲號召：“饅頭，又來抓藥啦。”

她就這麼揣摩著，連用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顧昭把將近埋到碗裡的貓腦袋給提溜起來，拿布巾擦潔淨髯毛上的湯漬：“饅頭，你如何了？”

“曉得你愛潔淨，桐姨都洗過了。”男孩的眼裡漏出一點笑意，伸手摸了摸灰貓的腦袋。

未幾一會兒，謝小蠻就回了家。顧昭解了她脖子上掛著的紙包，按例是生火、淨手、煎藥，他年紀小，吃力地拉著風箱手柄往灶膛裡推，兩排米牙緊緊咬著，一張白嫩小臉上儘是細汗。

這已經是顧家這個月第三次開口向街坊借米，家裡獨一的成年勞力還病倒在床上，一個年僅六歲連走路都另有點磕絆的孩童，一隻口不能言抓老鼠還不太利索的胖貓，加上一間四周漏風的小小院落，同福巷裡這小我丁寥落的三口之家，謝小蠻想來想去，隻要一個字能簡練概括――

謝小蠻想著乾脆就這麼餓死算了，冇錢冇糧還算是能忍，連人形都不給，活著另有甚麼興趣。但或許是老天不肯收她，就在她趴在牆根底下奄奄一息的時候，被路過的顧昭給撿回了家。

不能再如許下去了，家裡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杜桐娘說是染了風寒，但總也不見好。買藥要錢，用飯也要錢，之前杜桐娘冇抱病的時候，還能賣賣繡活，給大戶人家漿洗衣服補助家用。按現在這個坐吃山空的架式，怕是她病還冇好，顧家三口就得餓死。

“前麵那隻肥貓，你給我站住！”

謝小蠻這才矜持地把脖子往前伸，本來她胸前懸著一隻小布袋，用黑線繫著掛在脖子上。因為和毛色附近，不細心看便發覺不出來。布袋明顯是特地為麵前這隻要潔癖的貓籌辦的，顧昭把銅錢放到布袋裡裝好，又在貓頭上揉了揉，“去吧，饅頭。”

家裡又揭不開鍋了。

當時候謝小蠻冇甚麼活下去的意誌，但耐不住這多管閒事的小屁孩繞著她忙前忙後，辛辛苦苦養了她一年，謝小蠻從一開端的心灰意冷到厥後的隨遇而安，想著大不了做隻貓活個一二十年，屆時再死也不遲。

就像和濟堂老闆說的那樣，貓和狗是不一樣的。他們對人不算密切，老是遠遠地趴在樹上打盹，或者蹲在屋頂上曬太陽。謝小蠻做了一年的貓，骨子裡彷彿也被感化了這些“貓性”。她走了一段路，正遊移要不要跳到屋頂上去，突聽身後傳來一個放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