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枉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狡兔死,嘍囉烹,飛鳥儘,良弓藏……”那一夜蘇知禮喝了很多酒,爛醉以後撲到寧晴芷懷裡嚎啕,“我蘇家,對得起北昭。”
“為甚麼?”
蘇辰瀲的心已經痛到麻痹了,眼中蓄淚,卻流不出半滴。
直到好久以後蘇辰瀲都還記得,扒在門檻上滿臉惶恐滿臉絕望的蘇枉言。
蘇枉言已經站不穩了,手腳並用的爬到那兩句屍身麵前,叫了一聲‘爹’,然後又轉過甚叫了一聲‘娘’,滿臉的眼淚都來不及擦,隻是一遍遍的叫,叫的喉嚨裡都出了血。蘇辰瀲冷著臉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蘇枉言!爹孃已經死了!”
最後的認識,是那人清冷的聲音和淺淡好聞的藥草香。
一日兩人在街上,正碰上國師還朝,金輦之上的男人俯視著膜拜的世人,目光落在了縮在人群中的蘇辰瀲身上。
蘇辰瀲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寧晴芷在他身邊,跟著也是一頭叩了下去。
蘇辰瀲點頭,然後又點頭。
蘇枉言轉頭看蘇辰瀲,問他,“哥,我們會死嗎?”
蘇枉言靠在他的懷裡,漸漸的睡了疇昔。
“哥!”蘇枉言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看著蘇辰瀲的眼中蓄著淚。
蘇辰瀲費儘艱苦的終究來到了長生穀,渾身是傷的顛仆在穀外樹林的迷陣裡,遠遠近近的野獸的呼嘯彷彿就回想在耳邊,他掙紮著用手指摳著泥石往前爬,不曉得爬了多久,麵前俄然呈現了一雙鞋,銀絲的緞麵勾畫著祥雲的圖案。
——“明天是我的生辰,哥必然會返來吧?”
——“不。”
一下子彷彿衰老了十歲的蘇知禮接下聖旨,叩首呼,“謝主隆恩——”
蘇辰瀲叩首到地,當日便回府清算了行囊。
那人歎了一口氣,回抱住他……
“哥,你彆走!”蘇枉言去抓他的袖子,“我不要你走,我隻要我們好好的……”
而在此後,在萬千落下的箭雨中,他蓄著滿眼的淚,將那小我按在心口。
生,不離。死,不分。
塵念不成妄動,塵情不生長記……但最後,也畢竟是拚上平生的去賭。
蘇枉言愣了一下,然後尖著嗓子叫出來,儘是不成置信的味道,“哥!你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