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斯,回望舒院嗎?”
顧扶曦長睫輕顫,燭火搖擺間,在她的麵龐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翳.
竹葳院裡住著她一母同胞的幼弟,顧知。
她與小知,闊彆存亡,得以相逢。
小知死時,不及舞象之年。
“母親冇有留給阿姐隻言片語嗎?”
如同被又厚又重的陰霾死死的覆蓋著,燻人的春日花香,凜冽的夏季北風都不能遣散。
母切身染惡疾纏綿病榻那年,她十歲,小知四歲。
她被裴敘卿和樂安縣主關在暗牢後,小知在汝陽伯府的日子該多難過多痛苦。
慘白的神采憋的青紫。
狐皮大氅的袖口被淚水沾濕,一坨一坨的。
“因此,阿姐就分外馳念小知。”
顧知眨眨眼睛“阿姐呢?”
顧知急的呼吸短促,唇色又白了幾分。
很瘦很瘦。
“女兒謝父親。”顧扶曦溫聲軟語。
雲淡風輕的誅心之語。
顧榮屈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顧知。
陶氏心梗,汝陽伯猜疑。
“看來,這晚膳是吃不得了。”
她的弟弟。
汝陽伯輕歎一聲,接過茶盞,幽幽道“如果顧榮有扶曦一半懂事,我就滿足了。”
可,顧知卻好似難以從大氅上汲取到暖意普通,體溫低的嚇人。
“暗揣陛下情意,有大不敬之嫌,怕是會給伯府招禍。”
“是不是父親和陶姨娘懲罰阿姐了?”
在陶姨娘煽動調撥父親號令他將竹葳院讓給顧扶景時,是阿姐擋在他身前痛斥陶姨娘吃相丟臉。
汝陽伯神采變更,氣憤還是。
他是阿姐的拖累。
顧榮搖點頭“去竹葳院。”
“小知。”顧榮立在風雨廊下,散去夜風的涼意,斂起心中的自責悲慼,輕拍臉頰,擠出一抹笑容,排闥而入。
她清楚的感知著母親的手一點點變的冰冷、生硬,最後寂然落於床榻。
但氣憤之下,又生遊移。
她該笑的。
在竹葳院的下人照顧不周,導致他傳染風寒久久不愈,是阿姐不管不顧大開殺戒。
如同感化著江南煙雨的嫋嫋垂柳,搖擺著撫平民氣中的煩躁。
年方九歲。
恰好顧知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阿姐最短長。”
小知趴在床沿聲聲喚著母親,哭到昏迷。
這是可遇不成求的造化和奇遇。
“畢竟,帝後鶼鰈情深啊。”
“那阿姐因何落淚?”顧知勾著顧榮的手指,坐在窗下的軟榻上,托腮問道。
顧榮踩在青石巷子上,一陣又一陣的狠惡咳嗽聲不竭飄入耳中,似刀子剜心。
阿姐是他的大樹。
影象裡的一幕幕都是阿姐。
汝陽伯呷了口茶,目露顧恤,指尖劃過顧扶曦髮髻上的鵝黃色娟花,側身道“夫人,扶曦豆蔻韶華,正值芳華幼年,再花團錦簇也不為過。”
陶氏笑意盈盈“扶曦,還不謝過你父親。”
顧榮施施然站起來,踱步朝外走去。
話說的太急,咳嗽又起。
“阿姐。”顧知笨口拙舌,不知所措。
一年又一年疇昔,他已經記不清有母親庇護的感受了。
枯瘦如柴的母親咳著血,緊緊握著她的手,喘氣著一遍遍叮囑她和小知好好長大。
但顧榮如何看都看不敷。
“父親放心,女兒今後會多多靠近長姐的。”
青棠提燈,照亮顧榮腳下路。
“還望父親念長姐幼年喪母,諒解長姐的失態。”
飽受病痛折磨,眼窩凸起,眼下青黑,雙頰皮包骨。
眼淚不受節製,一滴一滴落下。
留給她的唯有手背上青色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