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堂姐高太後，因了十年前的那件舊事，知虧欠於她，亦不敢勉強。

她的女兒呀, 從身上掉落下來的這一塊肉，養到現在, 十六年間，何曾遭到如許五雷轟頂般的驚嚇？又何曾遭到過如許的熱誠和委曲？

倒是天子，一頭的汗，見本身來了，彷彿鬆了口氣的模樣。一時也不曉得方纔產生了甚麼，拜見過天子和勉強帶著笑容的皇後許氏，遊移了下，看向一旁的蕭永嘉：“臣是聽家人稱，長公主入宮，故特地來接她……”

李穆在本日覆舟山的考校中勝了陸家長公子，遵循先前的商定，高相公要將女兒下嫁給他。

興平帝撇下一旁神采發青的許皇後，親身送她出去。

傳聞，母親在生她的前夕，父親曾夢迴東都洛陽。夢中，他以幻為真，徘徊在洛河兩岸，縱情放歌，於狂喜中醒來，不過是倍加難過。

蕭永嘉道要見天子。

這個暮春的深夜，江渚之上，遠處春江海潮，如同一條銀線，正聯月而來。

但是明天，連這都不成能了。

高洛神閉目。

興平帝麵紅耳赤，要扶她起來，蕭永嘉不起，興平帝無可何如，不顧內侍和許皇後在側，竟對跪下去，垂淚道：“阿姊，怪朕不好！當時冇禁止成，隻是現在木已成舟，天下人都曉得了，朕便是天子，怕也是無能為力啊！”

蕭永嘉趕去台城的路上，人坐在牛車裡，一起之上，耳中不竭飄入來自道旁的這類群情之聲，幾近咬碎銀牙。到台城後，穿過大司馬門，徑直入了皇宮，往興平帝常日所居的長安宮而去。

台城外的這片月下春江潮流，她也再熟諳不過。

蕭永嘉淚如雨下。

“陛下，高相公求見――”

興平十五年，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第一次曉得了死彆的滋味。那一年，和她情同親姐弟的十五歲的堂弟高桓，在安定宗室臨川王兵變的戰事中，不幸罹難。

高洛神步出了道觀後門，獨行步至江邊，立於一塊聳岩之上，瞭望麵前這片將九州分彆了南北的浩大江麵。

天子如聞救星，忙命傳入。

江水卷湧著她垂垂漂泊而起的裙裾，如同散開的一朵花兒，肥胖如竹的身子，被波流推著，在江風中閒逛。

蕭永嘉假裝冇瞥見，上了坐榻，挺直腰背，麵向著通往內殿的那扇門，坐等天子出來。

***

何況，高洛神自十年前起便入了道門，發誓此生再不複嫁。

蕭永嘉環顧一圈，來到一束垂於立柱側的帳幕前，猛地一邊拉開。

洛神曉得阿耶，倘若事情不是到了不能暗裡處理的境地，觸及本身的婚姻，阿耶毫不會如此冒然行事。

“許氏，你當我不知？這事若不是你許家從中煽風燃燒，會弄成本日如許？你口口聲聲傳聞，傳聞，倒都是那裡來的傳聞？我冇去尋你的倒黴，已是給你臉了，你竟還敢到我跟前賣乖？”

這些年間，兩人乾係雖冷酷，但蕭永嘉如許發怒，當眾叱罵諷刺許氏，卻還是頭回。

蕭永嘉鼻孔裡哼了一聲：“陛下便是不肯見我，我也是他的長姐！這皇宮，還冇有我蕭永嘉進不去的處所！”

從覆舟山下來後，這一起, 心中所積聚出來的統統的氣憤，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