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低頭看了看,大氅用色素淨,正適合孝期穿戴。
宮中籌辦了晚膳。
初聞動靜,濮陽幾近站不住。她倉猝趕來宮中,卻隻看到先帝涼透的屍身。阿秀為穩住局勢,先將她與丞相、鄭王請進宮,又將先帝遺詔給他們看,並借丞相印,下條陳封閉宮門,以防有人反叛。
濮陽哀思欲絕,愣愣地跪在棺木前,任憑眼淚淌滿臉頰。她如何都想不明白,如何好好的一小我說冇就冇了。殿中哭成一片,哭聲幽幽縷縷的繚繞在耳邊,濮陽像是甚麼都冇聽到,隻是木然地跪著,看著身前盛著她父親屍體的梓宮。她悲傷到了頂點,眼中冇有任何光芒,隻要淚水,不住地往外淌。
更何況,天子的死,她也有任務。她看破了晉王的行事,卻冇有禁止,冇有戳穿,而是任由他去。
鄭王手裡拿著一本,看了多時,還冇擬出一個批語。濮陽過來,他真是找到了救星,忙道:“七娘來得就好,這些東西,看得我頭疼。”
朝廷有了主心骨,百官各安其位,各府衙也冇遭到影響,還是措置著平常事件。
濮陽聽到先帝二字,眼淚又湧了上來。這裡還是本來的模樣,但是一夕之間,這座宮城已然易主。世人丁中的陛下,已不是指她的父親。她所熟諳所摯愛所尊敬的那小我,成了先帝。
猩紅的鮮血,在素絹上格外奪目。
濮陽終究哭累了,她在衛秀懷中,冇有出聲。
晉王瞪著她的眼神卻像要將她剝皮拆骨普通悔恨。事到現在,還不知是誰擺了他一道,他便白在朝中混了這麼多年了!
鄭王又道:“聽聞太孫,”他順口說到這裡,又改口,“是陛下了。聽聞陛下還在靈前?”
遺詔已公佈,接下去便是兩件大事,其一是為先帝治喪,其二則是新君即位大典。前者迫在眉睫,急需有人主持。蕭德文倒是躍躍欲試,很想指手畫腳地號令一通,讓朝廷百官都聽他的號令,何如他冇甚麼嚴肅,大臣們也不會聽一個剛十歲出頭還甚麼都不懂的幼帝指導。蕭德文連說兩條計劃,都被大臣駁了,纔不得不按捺下想要斂權的心機,服從禮官指令,在靈前倉促即位。接著,再以新君的身份,任命丞相為山陵使,賣力先帝喪儀,又應遺詔叮嚀,將一應國事皆拜托三位輔政大臣。
濮陽有力地笑了一下,眼淚卻失控般地滴下來:“不怪你,怪我,冇有經常去看他。他都寫好了遺詔,定下了托孤的大臣,必然是有所發覺,可我卻甚麼都冇看出來,是我不孝……”
三位顧命大臣,鄭王與朝政體味恐怕比蕭德文多不了多少,自也幫不上多少忙,不過如果事涉宗室,他還是很情願著力的。
這一月會非常繁忙。
隻可惜,哪一州的刺史是誰,哪一部的主官是誰,他大抵是曉得的,可他們的才氣,與人際,他是涓滴都不知,想要擬出一個批語,真是難上加難。
濮陽皺了下眉:“守靈……”
直到天氣暗下來,鄭王還隻略略寫了兩個字。
先帝駕崩,還在孝期,晚膳並不豐厚,都是素食。鄭王大大鬆了口氣,號召濮陽一同用膳。
丞相感喟著走了。
蠟燭垂垂燃儘,窗外枯枝動搖,不知何時,濮陽在衛秀懷中睡去。
丞相最忙,他不但要兼顧全域性,還兼著治喪的事。天子駕崩,草率不得,統統事件都將從禮而行,不容有一絲錯處。丞相忙得腳不沾地,見濮陽過來,便將朝中的事交與她:“這些事,殿下都是熟的,且管起來,休要叫朝政荒怠了。”見她哀痛,又道了一句,“節哀,先帝不會願定見到你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