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秀令人停息，打量了此人一回，便噙了抹笑意道：“周將軍彆來無恙？”

衛太師又來了一次，已不急著讓衛秀隨他回家，倒是神奧秘秘地又問了兩回，公主是何心機，聖心所向又在那邊。

仆人推著輪椅，衛秀袖中揣著一小手爐，悠然看著這滿城繁華。未幾時，便有一身著盔甲之人走了過來，朝她一拜道：“見過衛先生。”

莫非她器重的人，都要落一個苦楚的了局麼？

周玘順勢答允，二人目光交彙，周玘微微點頭，快步而去。

她居住之所，與公主府漫衍皇城兩側，離得並不近。衛秀也不急，由仆人推著，緩緩前行。

衛秀心中儘是沉痛。

愈是入夜，販子上愈是熱烈，各式彩燈掛滿了枝頭，屋簷，行人手中亦各提一盞明燈朝著一個方向去。這此中不乏年青男女，他們無憂無慮，並肩而行，雖恪守禮節，無肢體打仗，然四目相對時緩慢彆開的行動，亦使得昏黃的情義滿盈。

想到父母與兄長，衛秀心頭鈍痛，昂首看到嚴煥，她將紙張放下，與他溫聲道：“你可記得，疇前在邊疆，常聽聞一首小詞……”她凝神回想，“胡馬，胡馬，遠放燕支山下。咆沙咆雪獨嘶，東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邊草無窮日暮。”

衛秀自是樂見如此，隻是是以，濮陽公主府門庭若市，貴胄來往，連她這裡，也有很多王公前來走動。轉眼間，二人便有二十餘日不見。

衛秀疑慮更重，指腹悄悄地在紙上劃過，漫無目標地，一下，一下。

固執半生的事，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衛秀決計腸躲避，平生第一次不敢在心中再想起那些往生的親人。

蕭德文到底還小，又無顯德，少有人會看到他身上。故而他身邊也冇甚麼有效的人。黃紙上統共九個名姓，皆不是甚麼才德出眾之輩。此中大半，連聽都未曾傳聞過。

月上枝頭，夜幕覆蓋，徹夜月色格外清冽，想來明日必是一好天。

她看了看天氣，略略算計過期辰，便令仆人在樹劣等待，並不去轟動府中。

衛秀的手白得近乎初雪，捏著紙張的拇指漸漸地劃過上麵的幾個名字。九人當中，一人是濮陽暗中指派，曾與她說過的。除此以外，餘下八人皆呈現在她夢中。

衛秀見他走遠，方持續前行。

衛秀在他的輕吟中回想起那黃沙漫天的邊疆。軍帳駐紮在戈壁上。當時是艱苦的，卻也是歡愉的，統統的親人都還活著。

周玘直起家，一手隨便地按在腰間的佩刀上，笑道：“勞先生顧慮，玘一貫安好。”

“銀河，銀河，曉掛秋城漫漫。愁人起望相思，江南塞北分袂。拜彆，拜彆，銀河雖同路絕。”

衛秀想過一陣，還是無所得。

濮陽的車駕自裡巷絕頂緩緩而來。

她所器重的人，很多在她有力庇護的時候，便已身殞，她痛苦，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讓那充滿著鮮血與殛斃的一夜變作她長生的惡夢。她已有力再接受所愛之人隕落在她麵前。

衛秀果斷了意誌，她要庇護好公主，不能讓她有一絲毀傷。但是，當她下了這個決定，兄長的模樣閃現在她腦海裡。他將她藏在林中，叮嚀她不要出去，叮嚀她要為父母複仇，他去引開追兵，便再也冇有返來。

正旦過後，天子往圜丘祭天，隨行除諸王大臣以外，另有濮陽。這便如一標記，標記濮陽公主在朝中職位日趨凸顯，已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