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夏季熾烈,夜間總有一絲風涼,晚風吹拂帷帳,帶來沁民氣脾的清冷。秦坤朝跪坐於禦座後執扇的兩名婢女使了個眼色,二人身子微微前傾,行了一禮,攜扇退下。
衛秀睜眼,便看到她雙眼通紅,黯然垂淚。她順手合上衣衫,掙紮著要坐起,她體貼腸喚她:“七娘。”
衛秀笑答:“我也隻坐在輪椅上,與臥榻冇甚麼不同。”卻不答是否上過藥了。
又過了一會兒,案上兩摞奏本批完了。濮陽將硃筆擱在筆架上,轉頭望了眼一旁的燭台,燭台上蠟燭已將要燃到絕頂,再看滴漏,已近半夜。
太後乍然喪子,哀思欲絕,想到今宮中已不是蕭德文做主,也不肯留在宮中了,隻等蕭德文喪事以後,就出宮去。
照理,即位以後,天子當於宣室殿寢息,但眼下,宣室殿還未清算出來,且濮陽也不喜好那邊,總感覺那處豪華不足,平靜不敷,並不籌算住到那邊去。含光殿就在近旁,又是她少年時就住慣的,她更願留在那邊。
濮陽又悔怨,她不該避著阿秀,她忘了換藥,傷口就要好得慢了。她不由分辯地推衛秀入內殿。
濮陽搖了點頭,依托在她肩上,死力地止住抽泣,她很怕,很擔憂再哭下去,阿秀就該思疑了。她不想讓她曉得,她現在還不知,就會還是對她好,哪怕隻是演戲,她也在對她好。濮陽擦去眼淚,聲音沙啞:“我隻是心疼你。”
天子若勤政,總不會尋不見事做,偌大一個帝國,每日都有各式百般的事稟上來。濮陽留著大臣,一向到夜幕來臨,宮門要下鑰了,纔不得不放了他們走。
她不肯她闊彆,即便曉得,她多數是不喜好她的,濮陽仍捨不得責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