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然地端坐於寶坐中，眼瞧著某些人抓耳撓腮、急不成耐，李太後的表情竟是空前地好。

她的確是個隨和的老太太。

許是表情好之故，今兒這瓜子，委實香脆適口。

殿中頓時一靜。

而後不久，鄧壽容便被叔父賣給了人伢子，兩年後，又進了宮。

紅柳的樣貌，不過是她認其做乾女兒的啟事之一，且還是最不緊急的啟事。

若細心看，便會發覺，她二人的樣貌有幾分相像，皆是眉眼細淡、鼻挺唇薄。隻是，鄧壽容嘴角微垂，不笑的時候顯得刻薄，而紅柳的麵相則相對溫和些。

世人都有點愣，不明其意，卻聽她又道：“我先前已然知會了馮尚宮並呂尚宮，此時想必她兩個皆在外頭呢挑人呢，再由嚴宮正親身登記造冊。早早把人挑給齊了，今兒下晌就能出城。”

鄧壽容抬起手，撫了撫眉心，目之所及，是一張充滿了切盼與算計的臉。

她斂了斂眉，再昂首時，已是滿臉溫和：“你這孩子，運道卻好，若不是我們娘娘剛巧聽著仁壽宮兩個大宮女閒談，你乳母隻怕也拿不準這等功德。現在卻好，總算叫你離了金海橋那處所。”

“在行宮好生當差，先把這幾個月混疇昔，等返來的時候，自有人來接你去我那邊。”鄧壽容垂憐地摸了摸紅柳的頭髮，神情非常暖和。

李太後暗自嘲笑。

這倒是因為，唯有隨和了、溫軟了，人家纔敢在你麵前演戲，那日子也才更風趣不是？

鄧壽容歎了口氣。

一刹兒，鄧壽容的內心像漏了個洞，有冷風吹出去，骨頭都是冷的。

毛頭是她幼妹的乳名。

而常常她侍寢時，二人亦常談詩論道，若逢著表情好，建昭帝還會點撥她兩句，很有師父教徒兒之意，更有傳說，他二人暗裡相處，亦以師徒互稱，這一番情致，倒是不成言說的了。

公然的，這動靜一出，這一個個的便皆現了本相。

場中諸人，大半驚詫。

至於最緊急的阿誰起因麼……

然，心底深處，一片冰冷。

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李太後的麵上，現出一個含笑。

便是怕有人弄鬼，她這才當場挑人。

李太後啜了口茶，潤了潤喉嚨，又道：“既大夥兒都覺著能行，那就這麼著吧。我才叫人翻了皇曆，今兒恰是黃道穀旦，今後半個月都冇這麼好的日子，我想著，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不現在天就把事情辦了得了。”

紅柳甜笑起來：“女兒滿是托了乳母的福。”

麵前的小女人，畢竟不是她的毛頭了。

九歲那年，她的幼妹餓死在了田隴之間，死的時候，嘴裡另有半口冇嚥下去的觀音土。

再者說，這帶進仁壽宮的人手，但是個頂個地好用，不然也不會帶在身邊撐場麵了，卻不想，太後孃娘竟也看中了這些人，當即便要挑走。

略過了世人上報、尚宮局遴選、退回部分重報，最後登記造冊的過場，現挑了人就走？

這一晃眼，已經疇昔二十多年了。

鄧壽容點了點頭，眼圈有些發紅。

究竟上，此事還真是鄧壽容偶爾聽聞的，因怕作不得準，她便將之稟報給了賢妃，又依賢妃之意，將事情奉告了紅柳，還暗中替她撐了回腰。

東風輕拂紗幔，將她的語聲遠遠送了出去。

罷了，不過各取所需罷了，她也冇甚麼好矯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