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語聲卻仍然暖和。
“姑姑,姑姑。”忽地,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從於壽竹身後探也來,悄悄拽了拽她的裙角。
“俺姓孟,叫孟紅梅。”那叫孟紅梅的宮人笑嗬嗬隧道,看向紅藥的視野中儘是獵奇,問她道:“我說紅藥,你為何每天都捧著恭桶聞啊?”
說話間,她已然刷洗結束,將竹刷還予紅梅,再度將腦袋埋進桶中,連說話聲都變得嗡聲嗡氣地。
照紅藥這類刷法,她得刷到半夜去。
那叫芳草的小宮人將手緊緊捂開口鼻,隻暴露一雙點漆般的眼睛,小聲地問:“姑姑,這裡臭得很,您還要瞧多久呀?如果瞧完了,我們就快些走好不好?”
兩小我有一句、無一句地閒談著,一麵忙活手中差事,並不曉得,就在大淨房門外那株老槐樹背後,一個上著茶青比甲、下係黛藍宮裙、眉眼周正的女子,正悄悄地打量著她們。
於壽竹橫了她一眼,返身便往回走,口中則道:“你又曉得了。”
中間幾名宮人一臉噁心腸看著她,更有人不斷地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那神采活像吞了隻蒼蠅。
“以是就得把它弄得冇味兒才行哪。”紅藥一臉地義正辭嚴,將竹刷換了個方向,持續刷洗著恭桶邊角處,其行動之謹慎輕柔,彷彿那邊頭藏著絕世珍寶。
於壽竹聞言,當下板起了臉:“我都冇嫌味兒大,你倒多嫌起來了。”
“芳草,你又如何了?”於壽竹板起臉,語氣卻並不如何峻厲。
那宮人生得粗手大腳地,團團一張圓臉,眼睛有點向前突,紅藥總覺她有幾分麵善。
如果為了主子這般賣力,倒也使得,可聽她這話,清楚這恭桶也是下人使的,估摸著也就是個比她高一等的宮女或寺人用的,那還窮講究個甚麼勁兒?
四月的氣候,荼蘼尚還未開,隔院的牆頭上,探出幾叢濃翠,陽光篩過,金碧交叉,晃得人眼暈。
她衝著恭桶彎了彎眸。
那廂紅梅聽得紅藥所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又扭頭看了看水溝邊那一長溜的恭桶,當下便撤銷了向對方學習的動機。
這般好景,恰好地,中間就是大淨房,因而,那風吹碧葉時,攜來的並非樹木芳香,而是一股子難聞的臭氣,凡路過者,無不皺眉掩鼻,走得緩慢。
顧紅藥一臉虔誠地捧著恭桶。
再者說,若想要湊趣奉迎上頭的人,多少體例用不得?使錢、送禮,再不濟幫著疊被鋪床,哪一樣不比刷恭桶來得強?
隻是,這都好幾十年疇昔了,她白叟家年高忘事的,已然不記得對方的名字,隻知也是“紅”字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