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邁著恭敬的碎步趨近朱氏跟前,屈了屈膝。
朱氏瘦得幾近脫形。
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如許兒?
馬家的更是給打懵了,身子連晃了幾晃,下認識抬手就去捂臉。
原另有三分水秀的一張臉,現在乾癟得都凹下去了,眼眶似兩個黑洞穴,顴骨突立、眼角下垂,前額與唇畔的皺紋一下子多了幾十根,鬢邊亦有了白髮。
朱氏直上直下掃了她幾眼,驀地嘲笑一聲,二話不說,抬手照著馬家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不一時,一道窈窕的身影便回聲而出,倒是個丫環打扮的少女,年不過十四五,膚色微黑、端倪淺顯,模樣極不起眼。
她好整以暇地向鬢邊撫了撫,倏然回身,招手笑道:“青衣,你來呀,我給你出氣了呢。”
怨忿自還是尚存,然心底裡又添了一重稱心,想著,朱氏這也是咎由自取。
“彆理她!”朱氏立時攔在了頭裡,將她撥去了自個兒身後,又目視馬家的道:“她雖隻是個二等的,那也是我的丫頭,除了我,誰也不能使動她。”
而本日這一見,安氏實在唬了一跳。
“奴婢給三夫人存候。”
前番王府遣人來莊上,隱有接二人回府之意,安氏滿心覺得,此事必是十拿九穩,連箱籠都清算了。
青衣?
過後她方曉得,縱使回府之事成了,亦隻得朱氏一人受益,至於安氏這個三夫人,倒是底子就不在那名牌兒上。
“走開!你這賤婦!”
見統統人皆目注於己,朱氏終是笑起來,隻那張臉狀若骷髏,笑容說不出地瘮人。
這纔多久未見,王妃何故變成了這般模樣?
安氏都快看傻了。
那叫青衣的丫環倒是頗守禮,端端方正請了安,去處端方皆不錯,瞧著倒是個好的。
該死!
難不成冇日冇夜瞧話本子,連吃喝睡覺都不顧了?
還是那倆字兒——
竟日裡就曉得搓磨兒媳、作喬作致,現在可不是報應來了,正所謂“自作孽、不成活”。
一席話頓挫頓挫、拿腔拿調,若閉眼聽著,與那台上伶人唸白冇兩樣。
此念平生,安氏便有些想笑,忙佯作咳嗽,舉袖掩麵。
安氏不由得眨了幾下眼。
離著上房不遠有個草寮,原是農夫歇腳用的,倒也清算得潔淨。
這真是朱氏麼?
也就是從當時起,朱氏閉門不出,連定省亦免了,細算算,二人倒有十多天未曾會麵。
此時,那青衣已然行至馬家的跟前,怯怯隧道:“媽媽,我扶您起來罷。”
言至此,她忽爾一笑,伸臂指向四周,捏著嗓子道:
“奴婢見過王妃。”
莊子上有叫青衣的麼?
言辭之間竟大有迴護之意。
頓了頓,蘭花指一指馬家的:“你也不成。”
安氏由是便換了個心機。
“我說,你們是死的麼?我方纔不是說要八抬大轎、誥命大服?如何還不給我拿來?”
馬家的並麻婆子的存候聲突然響起,安氏一下子醒過神。
脆亮的耳光聲驚飛了雪片,亦震驚了場中諸人。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說來,安氏已經有些日子冇見朱氏了。
合著這麼些天不出門兒,淨揣摩這些了?
不過麼……
青衣應了個是,主仆二人獨自去了,卻將個安氏丟在一旁。
安氏又是氣、又是慪,料定必有小人作怪,說不得就是五房在背後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