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朱見濂對這個素昧蒙麵的汪直另有一絲躊躇的話，那麼現在，他已全然下了決計。

朱見濂早就編好了大話：“現在朝野高低，那個不知汪寺人擾亂政事。每月上了奏本峻厲彈劾汪直的人不計其數，我這就嘴上隨便說兩句，也不是針對他，而是實在不滿當今寺人掌權，皇上無窮製放縱。”他頓了頓，又說：“明天遇見的，就算不是西廠的汪直，而是東廠廠公尚銘，我都會如此辯駁。”

朱見濂本日，除了在汪直一處對峙很久外，其他都是規端方矩，一起順利。他的言行，雖紓解了淮王壓抑的氣憤，亦讓他忍不住猜想此中啟事，恐怕他已認識到汪直是夏蓮的仇家。

汪直狹長的鳳眼挑起，輕飄飄地瞟了淮王一眼：“淮王從鄱陽趕來，舟車勞累，想必非常辛苦。貴妃娘娘差我來問候您一聲，也籌辦了一些見麵禮，待您回住處後，差人給您送去。”

淮王佯作無謂的假笑了兩聲：“如果今後有差事在江西，歡迎汪公公來，本王必然好生接待。”

汪直愣了一下。

“恰是犬子。”淮王見朱見濂不語，替他答道。

朱見濂緊緊地盯著他看，一雙眼黑森森的，冇說話。

朱見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俄然就笑了起來，指了指汪直那帶著點挑釁的鳳眼，一字一句清楚非常地說道：“那也比你一個寺人，整天忙著擾亂朝綱，要好很多。”

好不輕易，持續了幾個時候的宴席結束以後，淮王與朱見濂同乘一輛車輦出宮。

“你為何對汪直襬出如此神采？”淮王蹙緊眉頭，問朱見濂。

皇上隻呆了半晌，便率先離席，將宴會會場留給其他人。未幾時，有序的座列便被打亂，觥籌交叉、酒池肉林之間，世人開端忙著各自談判。朱見濂跟在淮王應酬了一圈，未幾時便到了汪直跟前。

“這是淮王的世子？”汪直明知故問，又是那副眉毛挑起的神態。

朱見濂漸漸舉起手中酒杯，一向舉到兩人目光的中間，將對方臉部的神情用酒杯隔絕部分，隻餘下兩雙對峙的眼，互不相讓。

“汪公公談笑了，現在典禮已完成，待皇大將奏摺檢審後，便可回到江西。”淮王決計躲避他的話中深意，似是隨便酬酢普通，問道：“對了，汪公公可曾去過江西？”

汪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世子好酒量，看模樣也是風騷俶儻，想必常日裡也在花叢中流連慣了。做藩王的後代就是好，甚麼事都不消做，衣食無憂，守著封地便是了。真不錯。”汪直口無遮攔，鳳眼斜睨，握動手中剩下的半杯酒，手腕閒逛，杯中的液體明晃晃的。

正同淮王對付說話的汪直，眼神時不時往朱見濂身上瞟，腦中一邊想著事，一邊看著朱見濂越來越凝重的神采，越來越生硬的脊背，另有那雙幽深的眼睛和緊繃的嘴唇，他發覺淮王世子也同他一樣，第一次見麵就非常討厭對方。

如何會有如許的人？殺掉毫無乾係的女子，還能懶洋洋地坐在這裡，意味深長地提點彆人切勿再提。不過是個擾亂朝綱的寺人罷了，真覺得仰仗皇上的寵嬖便能滔天了不成？

淮王趕緊打著圓場：“犬子談笑呢，汪公公權侵朝野，無人不知，一舉一動都對朝廷的方向有所掌控，他是感覺汪公公日夜馳驅，過於繁忙。”淮王轉過甚來看朱見濂：“你是這個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