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城到河西,越走越蕭瑟,開闊的平原垂垂演變成了起伏的山丘,又演變成了險要的高山大川。此時已是四月了,本應鳥語花香,草木碧綠,可浦州境內卻仍然一片蕭瑟酷寒。
佑元聞聲昂首,這才發明前麵那輛馬車上,是一個少年在駕車。他叉著腰站在車上,他長得人高馬大,看起來得有十五六了,厥後才曉得當時他不過十二歲。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唇邊已模糊長出了髯毛,他胡亂地穿戴一身茶色短打,若不是長得還算漂亮,他的確就像是從山上跑下來的野人。
林莊主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將金世寧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了佑元。佑元悄悄地聽完,已是淚流滿麵。他哀傷至極,朝著都城的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頭,愴然道:“世寧,你捐軀了家人的性命,保全了我的性命,我定不會孤負你的希冀。若你泉下有知,請多多庇護我。我對天發誓,待我今後重奪江山,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定會為金家正名!”
“你們小點聲,這孩子還睡著呢!”
想起金家滿門被滅,佑元又難過到冇法自已。林莊主意他黯然,便勸道:“不過,你也彆太難過了,待會兒我讓你見小我……”
佑元還是衝動地說:“當然熟諳,他是世安,是世寧的弟弟啊!”
“彆開打趣了,你們必定要砍下本王的頭歸去交差,如此一來,談何厚葬?”佑元昂首看天,淡然一笑,說道:“彆囉嗦,脫手吧。”
三招以內,就已經將二十幾人斬殺結束,乾脆利落,一氣嗬成。饒是自幼看慣了大內妙手的招數,也明白過他國懦夫的風采,佑元也不免有些瞠目結舌——這位怪傑的武功,實在是太可駭了。
他一翻開車簾,頓時喜形於色,衝動地喊:“世安!”
這就是和順九年的春季。不過幾天工夫,三皇子趙佑真已經登上皇位了。夏皇後——應當叫夏太後了,迫不及待地想替兒子改年號,將先皇的陳跡摸潔淨。不過趙佑真因記念父兄,果斷不肯改,說要過完這一年再改。
林莊主話音未落,就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朝這邊趕來。前麵馬車的駕車人,佑元是熟諳的,他是兵部尚書梁若水。此時他已經不是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了,幾天不見,他已經兩鬢斑白,臉上溝壑縱橫了。
“冇,冇乾係的。”一貫淡定如常的他,竟然結巴起來。
俄然傳來一聲大喝,似猛虎下山,又如高山驚雷,一個壯碩的大漢揮動動手中的大刀,淩厲地從天而降。大刀劃過之處,呼喚起了統統的碎石、落木、灰塵,一時候飛沙走石,六合一片渾沌。二十幾人的衛隊立馬暈頭轉向,不知身處那邊。
那孩子怕是太累了,睡得很熟,聽到有人叫他,他也隻是咋咋嘴巴,便又沉甜睡去了。他臉上的紅疹已經消了,他膚色紅潤,呼吸安穩,神采安然。
佑元一下子看呆了。
“臭小子!”林充陽一記暴栗,打得風遙哇哇亂叫。
“太子殿下,多有獲咎了。”保護首級低聲說道。
彷彿一頃刻,山川解凍,百花盛開,萬物復甦。
“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他翻開車簾,安閒走下車,淡然說道:“我覺得這一起上,你們已經被本王打動,以是竄改設法,不再動手了。如此看來,還是本王想多了。”
“臣獲咎了蔡贇和江統,扳連百口身陷囹圄,現在被貶到富川,任富川兵器局的府監。”梁若水神采冷酷,腔調降落:“臣的渾家也在車上,不太宗子梁頎在獄中突發絞腸痧,猝死獄中,渾家一病不起,不能給殿下施禮了,還請殿下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