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當晨光的第一縷光芒穿透薄霧,我們的身影已呈現在“查布爾井”旁。這是我們積草以來,出工最早的一天。我和鄭順、王鑫,三位誌同道合的朋友,負擔著一個崇高的任務——遵循老書記的囑托,我們要為這口充滿奇異傳說的井,施加一層假裝,以防那些不懷美意之人粉碎它的安好。
“問君此去幾時還”,
周貴看著大轅馬滿足的模樣,忍不住在大轅馬喝剩下的水桶裡“咕咕”喝了一口。他抹了抹嘴,臉上暴露滿足的淺笑,牽著大轅馬緩緩拜彆。
我們像是霸占敵陣大得勝利的將士,站在高高的山頂喝彩雀躍,周貴揮動著驅車的馬鞭,我和鄭順王鑫揮動著積草垛用的鋼叉,鐵耙。大聲的號令,大聲的呼喚,大紅山山脈,廣袤無垠的草原一遍各處回放著我們的彭湃的心聲,我們非常的衝動,無上的高傲。我們是勝利者。
假裝事情完成後,我們站在遠處賞識著本身的佳構。固然井口已經被袒護得嚴嚴實實,但我們曉得,那些奇異的傳說和影象,將永久雕刻在我們的心中。
今千裡,酒一杯,聲聲喋喋催。
我們的馬車載著我們的衝動,裝著我們的情懷,帶著我們的期盼,回到了偌大的寶力格草場上阿誰,為我們遮風擋雨,為我們防暑避寒。為我們修心養身,為我們浮想追夢的獨一的蒙古包一一我們的家。我們密意地聳峙在那邊,久久地凝睇著這個烏黑的,以羊毛為主,顛末奇妙製成的,稱之為蒙古包的家。我們在這個家裡一住就是一百五十八天。明天,明天我們就要將它裁撤,我們有種說不出的苦楚,說不出的無法,我們隻要,隻能將它連同我們對這裡的統統影象帶走。
“來時莫盤桓”。
一九七三年,十仲春二十四號,中午,太陽正正地俯照著寶力格大地。我們終究將最後一車草,全數堆積到了草垛上,我們望著與大紅山差未幾高的草垛,有一種說不出的鎮靜和衝動,我們爬上了草垛的頂部,站在上麵狂歡。
明天我們就要走啦,在回蒙古包的路上,我想起了小黃羊,想起了邢二蛋,桂山毛,想起了我們在這裡的日日夜夜,情不自禁地哼著歌曲《送彆》 ,慢悠,慢悠地向蒙古包走去。
鄭順和王鑫見狀,也學著我的模樣,猛吸了一口井水。我們相視而笑,齊聲高呼:“痛快!痛快!喝了查布爾井的水,安康、長命、無病災!”那一刻,我們彷彿開釋了內心的束縛,像孫悟空摘下了緊箍咒,縱情地在井邊玩耍打鬨。
紅色的朝霞從我們的頭頂緩緩劃過,一朵朵彩雲從我們胸前遊走,我們真想拽著朝霞,拉住彩雲和她們親吻和她們擁抱。
人生可貴是歡聚,唯有分袂多。
天之涯,地之角,厚交半寥落″。
朝霞和彩雲含情脈脈地走了,我們冷靜地走下了草垛,深深地向它鞠躬,像少先隊一樣向它還禮,含著滿眼的淚花,帶著勝利的滋味,依依不捨地分開了灑下了我們無數汗水,傾瀉著滿滿交誼的草垛,明天我們就要回大隊報到了,就要回到知識青年居住點,也就是我們的家,我們就要見到她們啦!
腳下堆積成山的每一株小草,彷彿也很懂我們的表情,彷彿也很感激我們對它們如此的正視和關愛,更感激我們讓它們有如此般大師庭式的團聚,它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堆積在一起,它們凝集每一株小草的力量,將我們一次次高高拋起,為我們慶功,為我們喝彩,與我們同樂在大紅山腳下,寶力格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