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不要叫湛為道長過來？”倪居正站在永華帝身邊，距他不過兩三尺，已能看出他神采慘白，眼神焦炙，不由擔憂更甚了。

“這酒如何？”夏牧仁笑問道。

“先不忙去找湛為。其間無人，你坐下來陪我聊會罷！”永華帝指著一旁的椅子，輕聲道。倪居正伺奉永華帝多年，這時也已年老，彷彿轉眼間便到古稀之年。永華帝看著他微駝的身形、全白的雙鬢，口中雖未曾言，心中卻常懷心傷感念。他二人既是主仆，更是五十幾年情分的摯交好友。說倪居恰是永華帝最為密切之人，一點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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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被他們的身形帶得悄悄搖擺，模糊照出了永華帝眼中深深的餘悸。他雙手撐著身材，重重喘著氣，額發汗水懸凝如晨露。

“皇上，老臣來了！”倪居正快步向永華帝行去，一邊執手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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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寺人是值夜的大寺人，那裡敢草率打盹？他一向守在永華帝寢宮，便隻聽皇上喚了這四個字，乃答道：“倪總管，皇上便隻喚了頤王和贄王兩位殿下的名字，聲音剛落下便驚醒了，彆的甚麼也冇說。”

永華帝接過茶杯卻不去喝，緩緩放在了茶案上，臉有沉吟之色，俄然眼冒精光，大聲謂倪居正道：“夢...是了！湛為善解夢，快請他來！”

夏牧仁哈哈一笑，搖了點頭道：“是我過於執唸了。承煥自有他的命數，我何能顧他？好，我們乾完這一杯罷！”言畢，取杯來碰。

“牧仁！牧陽！”夜深本靜，卻被一聲淒厲的呼號刺破。永華帝自惡夢醒來，衣衫儘濕。

“你是誰？你不是張遂光！”懸月老衲人指著劈麵的三個大氅黑衣人，滿臉怒容道。他天然曉得九殿妙手很多，然，真正交上手才發明還是遠遠低估了他們。他們底子不像人，或許牲口都不能算。他們出招狠辣，又渾不怕死，常常隻攻不守，便是懸月這號稱天下第一的技藝，以一敵三竟占不到涓滴便宜。特彆，三人此中一人，武功極高且臨戰經曆極其豐富，乃至在懸月看來，比之張遂光也是相去不遠。

接連幾日，永華帝皆是難以成眠，夜夜展轉千百次，不覺天明，身材漸感不支。昨日酉時已召了湛為，服下了他的“寧心丸”，公然早早便有了睡意。然，深睡後漸陷惡夢當中，難以自拔，乃至驚夢而醒。這時回味所夢之事，永華帝猶覺脊骨發涼、頭皮發麻。

“鏗！”舉杯以後，二人各自飲下這最後一杯酒。

打頭的老寺人伺奉永華帝已逾二十年，甚少見他這般暴躁，這會兒竟被嚇到手足發顫，慌鎮靜張領命退了下去。

倪居普通想：“假如皇上駕崩在前，我便給他做殉罷，歸正，生著也是再無趣樂，不如陪他同去，也好跟在泉下服侍。”

“倪總管，約莫醜時二刻了，先前已報過醜時。”老寺人跟過來稟著燈籠報導。漏壺房是每半個時候報時一次的，入宮年久的寺人，心中皆有自成的計時之法，這老寺人既說是醜時二刻，那附近相差也不會超越一盞茶。

“阿瞳幾近凍死雪中，幸得王爺相救，此生隻侍一主。本日，你生我在，你死我亡！”這是他第一次違逆夏牧仁的誌願，或許亦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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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除了喚兩位殿下的名字外，還說了甚麼？”倪居正快步行著，一邊問一旁的老寺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