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用餘光瞥了瞥女娃子,並不去理睬。轉而彎下腰,抓起地上剛纔綁好的稻把,舉過甚頂,一遍一遍用力地拍在打穀槽上,穀粒受擊紛繁掉落到槽裡。手裡稻把的穀粒已脫完,她才快步行到女娃跟前,輕聲道:“囡囡,你自個兒先歸去好麼?爹媽還要收穀子,冇法兒陪你。你行快些罷,雨快來了!”她聲音雖輕,言語眼神中卻有著顯而易見的孔殷。邊說著,邊推著女娃分開。
他頓了頓,乃向那小女孩一邊行去,在矮個男人劈麵石塊坐下,笑著問道:“兄台,本年年景如何?”
“王爺,那邊有些個石洞,鄉民們都去那兒避雨了。”孔於何行上來報導。下雨前他便提早離了世人,去探那歇腳之處了。他雖早探到不遠處有一溶洞,本是該來報的,隻是剛纔夏牧陽一動不動望著田壟間變亂,神情莊嚴,他不敢打攪,便一向候在一旁。這時,那一家三口亦行往那處避雨去了,他乃行上來奏報。
風為雨前卒,雨隨風勢猛。
在大華北方,溶洞是極其罕見的,很多人一輩子也未曾見過。然,在庇南郡地界上,這類由鐘乳石受侵構成的石洞卻並不罕見,其間周遭十餘裡內便有好幾個。
夏牧陽悄悄搖了點頭,眺目四下望去:風漸大了,天氣漸黑,田壟間卻並未走出一人。這些人長年在外勞作,天然曉得天氣驟變乃暴風雨將來的征象。此處甚是遠僻,藥材匱乏,便是平常的風寒亦有能夠要了性命。然,他們誰都不敢走。
民之畏官,猶甚於鼠之懼貓。此風由來已久,人皆覺得理所該當。
“如何不成?夏大人若不嫌棄,嗯……這……便請隨便坐罷!”一個年長的老者從人群中走出,躬身執禮道。此處,粗陋不堪,實在難做迎賓之所,老者自是一臉的難堪。
眾親衛得了令,低聲回道:“是,夏大人!”在某些時候喚夏牧陽“夏大人”是他們多年以來已構成的默契。
夏牧陽走進洞裡,第一眼便看到了剛纔田壟間看到的那一家三口,三人緊靠著坐在角落的石塊上,小女娃正怯生生地瞄過來。
“如此,便叨擾了。”夏牧陽卻毫不介懷,笑著回禮道。
聽了老婆的話,矮個男人臉有慚色,俯身去撿拾地上的遺穗,站起時俄然一腳重重踹在打穀槽上,對著天空痛罵:“你個賊老天!你個汙臢的惡鬼!你冇有眼麼!”這幾句話滿含悲忿,最後倒是哭著喊出來的。見田間已有積水,再打不得穀,他衝到蹲著的那女娃子麵前,哈腰抱起她緊緊摟著,向田壟內行去。婦人無法放動手中稻把,快步跟在前麵。
溶洞天但是成,其間諸多小石洞相互通聯。其間當是很多石洞中比較寬廣的一個,足有三四畝之寬,五六十鄉民不約而同聚到此處避雨。洞中安排了很多石凳石桌,顯是附近村裡所製,本來是鄉民們坐著的,見夏牧陽一行人來,都躲開到一邊,把三個石桌、十二個石凳都讓了出來。
暴風雨已來,夏牧陽、夏承炫及身後的二十幾騎卻並未歸去,而是一向鵠立雨中,在中間看著這天下間最平常的一幕。
“內裡避雨的老百姓很多,一會兒莫要驚著他們!”離著石洞不敷二十丈,夏牧陽正色謂身後代人道。
夏牧陽聽了他話,並不睬會,徑直跟在了一家三口前麵。
鄉民們嘩啦啦地論議起來,“哦,公然是個大大的官兒啊!冇想到竟這般接地氣兒!”、“便是他剿除的那些匪兵麼?可算為民除了一害啊!”……